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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北这几天正琢磨给林学坤找新住址的事。
他提前跟贺峥打过招呼,说想去看房,没料到贺峥早早就操办好了,在林学坤复查的医院附近的老小区租下了一间一居室,已经找保洁全面清理过,只等着拎包入住。
“你们之前住的地方离医院十几个站,林叔过去不方便,这个小区虽然老了点,但附近设施齐全,有个老年之家,每周都会有社工上门查看老人的情况,林叔一个人住也比较放心。”
贺峥显然亲自去踩过点,各方面都考虑到了,把这事告诉林向北是通知的意思。
林向北听着,表情除了感激还有些无措,半天才嗫嚅道:“你又帮我这么多,我……”
他简直无以为报。
租房合同已然签订,林向北没得反对,敲定了时间,让林学坤把行李都打包好,等待搬家公司上门。
林向北是得回去一趟的,有些东西他要亲自收藏才放心。
然而在距离挪窝儿不到三天的时间,是贺峥先上的门。
林学坤将门打开看见来客,又惊又喜,却没见着自家儿子,不免疑惑。
贺峥笑道:“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向北不知道。”
林学坤把他迎进去,“来,进屋说。”
晚上将近九点,下了工的江杰正在房间里打游戏,没能隔音的银色金属门关着,隐约能听见叽里呱啦的开麦声。
贺峥坐到沙发上,跟唯唯诺诺的林学坤说了会话,话题自然是围绕着林向北。
林学坤对贺峥很信任,有那样微寒的出身,却能于深市立足,本事了得,受人高看一眼,发达了还能肯帮衬以前的朋友,是有情有义,这样的一个人,按照林学坤来看,林向北能和他往来,是天大的福分。
因而他对贺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提起林向北的这些年,两鬓双白的男人只有叹气的份,“你也知道荔河那种小地方都爱嚼舌根,当时他从里面出来后,外头的声音太难听了,根本没法待下去,没几天就去了广市,一直在打工,逢年过节也不见面,要不是后来我病了,他也不会把我接过来。”
“他小的时候我没看住,让他犯了错,大了还要连累他,追债的一上门,到处乱砸东西,躲都没地方躲。”
贺峥安静地听着。
林学坤犹豫了很久,说:“为了还债,跑去试药,一连吐了好几天,人瘦成条,后来、后来还……”
贺峥自然落在膝骨的手慢慢握住了,屏息等待。
“还去卖血。”林学坤指指自己的手弯,“他以为我不知道,结果那天他捋起袖子,我一看,好大一个针孔,整块都青掉了,就这样,还天天不让我减少药量。”
林学坤如鲠在喉,一连劲地说连累了林向北,又跟贺峥道谢,“多谢你肯帮他,要不然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贺峥缄默着,看在林学坤上了年纪又有病在身的份上并不发表意见,却暗道林向北摊上这样一个无能的父亲是倒霉透顶。
作为林向北几乎整个少年时光的参与者,他对林学坤事后忏悔的行为有很深的反感,职业的原因,他接触过很多个青少年失足的案例,十有八九都与不作为的家庭有关,林向北会走错路,林学坤难辞其咎。
就这样,林向北竟然还为了生而不养的父亲去借高利贷,根本就是心软的绝种超级笨蛋!
试药、卖血,这几个简直触耳惊心,怪不得林向北虚弱成那副样子,养了好些天才有点人样。
追究这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已经没有意义了。
贺峥压下心头火,单方面结束了谈话,直白地说:“林叔,我有点事想问江杰,麻烦你回避一下吧。”
纵然不解,林学坤还是应声进了房间。
贺峥是带着目的来此的,他在客厅坐了会儿,起身敲响江杰的房门。
江杰打完一把游戏正在和队友复盘,嘟嘟囔囔地把门打开,却见外头是在Muselbar门口见过一回的青年,不是他记忆好,怪就怪贺峥这张脸长得太招摇,想忘记都难。
他诶了一声,左右没看到林向北,搔搔脑袋说:“有事吗?”
贺峥抿了抿唇,语出惊人,“跟林向北分手,条件你开。”
来者不善,江杰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片刻大嚎一声骂道:“兄弟,你脑子有病吧!”
咯吱——
收到江杰信息匆匆赶来的林向北推开大门,室内一片死寂。
贺峥端坐在沙发上,抬头悠悠地看他一眼,嘴角嗜着点薄笑,绝非高兴的意思。
林向北顿时感觉毛毛的,起了满背的鸡皮疙瘩。
“向北,你总算来了!”江杰跟个炮弹似的冲过来,“人都在这儿了,我们把话说清楚,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哈,你们爱怎么搞基是你们的事,我是直男,铁直男,我不搞这个!我喜欢女的,我女朋友漂亮得要命,我对男的没兴趣,对对,我承认你很帅,但再帅我也对你没想法,你对象找上门了,你快点跟他说清楚啊。”
贺峥慢条斯理起身,笑吟吟道:“是啊,我也很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林向北,你说呢?”
事发突然,林向北一路都想着怎么和贺峥解释,人是到了,成了个三棒子敲不出一个响的哑巴。
林学坤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身体,从对话中知道了个大概,灰浊的眼睛在贺峥和林向北身上转来转去,也半天说不出话。
沉默不语的债主,欲言无声的父亲,叽叽喳喳的室友,全都在等搅起这一混乱局面的林向北发话。
他头皮发麻,慌张地上前抓了下贺峥的手,“我们下楼说。”
贺峥躲开,收掉脸上的笑容,越过他往外走。
林向北飞快地跟无辜的江杰说了声不好意思,赶忙追上贺峥的步伐,在幽暗的巷子口拦住了对方,“你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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