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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气喘吁吁地停下,继续补充道:“运气最最不好的时候,就会遇到死胡同。”
林山檐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擡眼看着他们眼前这条死路。
姜砚侧过头,向他无奈笑了笑:“抱歉了。”然後他又猛地一拽林山檐,让他侧身,无比精准地避开了刚刚从背後即将招呼上林山檐脑袋的铁棍。
“被我牵连了,真不好意思啊……我以为……”姜砚站在原地,避开了一个人的拳头,因为跑得太累,他几乎连说完这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往後踉跄了两步,力竭般滑坐在了地上。
姜砚觉得自己冷得发抖,他脑袋昏沉,看眼前的林山檐都重影了。头部的钝痛让他难以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身上浸湿的校服如同沉重的壳。他觉得自己此时煎锅上的蜗牛,雨珠跳跃在他的皮肤上如同火上浇油。
也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走到林山檐的伞下,也许他就不应该拽着林山檐一起跑。
姜砚在恍惚中想,他在朦胧中看到林山檐站在自己的面前。
像他平时看的jump漫画里男主角一样登场。
他忽然笑了一声。
太糟糕了,这种感觉。明明他不是这麽想的,他只是出于一种极其幼稚和阴暗的心理,想要让这个所谓的太子爷看看,有些人过的其实是什麽样的生活罢了。
迄今为止,林山檐的行为举止都是那麽的绅士和体贴。在短短几日的共处里,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他良好的家教和骨子里的自信。
这些东西是无可隐藏的。姜砚其实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又是一个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他心里没有任何触动,因为他自己所有的自尊心都早就被历历可数的过去无情地碾碎了。无数件屈辱的往事造就了他的不在意,无数加之于他身上的事成就了他的“无所谓”。仿佛走在路上突然冲出来一辆车把他撞得半身不遂,他都会无所谓地笑笑说:“赔钱给江燕花就行。”
他活得认真一点是因为不想给江燕花带来麻烦,不然以他的性子早随便找条河就跳了。
但是林山檐——这个突如其来的丶莫名其妙成为自己同桌的人,多次走进了他的生活,像是拿着一把手电筒,照进了外表看起来无比完整的危楼。
姜砚不介意,他并不介意别人对他会産生什麽想法。他是被虫蛀空了的树,是风干了内脏的蝴蝶标本。林山檐的一再靠近只是让他産生困惑,以至于他産生了点恶劣的小心思——那就是,千亿身家的继承人看到一个被追债围殴的人会怎麽想?
古代里会有“何不食肉糜”的问句,会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诗句。
罗斯福为看到孤儿的生活而给出符合民生的条件和演讲来赢得大选。
那林山檐呢?他会怎麽做?
可惜失算了,老天爷今天也没有站在他这一边,他又走了一条死路。
姜砚又要欠林山檐一个人情了。
无尽的雨淋在姜砚的身上,把他浇透了,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体温在攀升。他身体很热,却只感觉到冷意。
在模糊的视野里,姜砚看到林山檐一拳砸向了离他最近的人。
希腊男神名副其实,漂亮的肌肉不是摆设,他打起架来动作干净又迅速。
林山檐扣住了一个人的手腕,然後在那个人用另一只手挥拳时一脚踹上了他的肚子。他毫不留力,像踩棉花一样狠狠踩了两脚之後松了手让那个人撞向了其他人。
几乎在同时,他擡起手肘撞向自己的身後,肱骨和前臂的连接处撞着对方的胸膛,那人隐约听见自己骨头碎掉的声音。林山檐立刻侧身避开了一棍,然後旋身擡腿踢向了来者的脸——一个标准的回旋踢。
三四个人被他放倒之後,那些人终于犹豫了。
显然眼前这个高挑的男生不是什麽好惹的货,他不是像姜砚那样跑几步都得喘口气的人,是个逐渐适应打架的人。一开始他只是习惯性地一对一进攻,对上同时进攻的人时多少有些避而不及。但他很快就适应了,改变了自己的进攻方式和节奏,也就很快占了上风,让试图靠近他和姜砚的人都被耍得团团转或被打得头破血流。
林山檐自始至终都很淡定,他挨了几下之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缓缓地在雨中吐气,垂着眼睫,像头随时会暴起的猎豹。
姜砚靠着背後的铁丝网,昏了两次又因为听到惨叫声醒来。
他看着林山檐面不改色地擡起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迹,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暴雨中被他拽住衣领挨拳头的人唾沫横飞,其他人则倒在地上无力地抽搐。
这小子,这麽能打?
姜砚被呛到了,下意识地捂着嘴开始咳嗽,他有气无力地半擡起眼皮,看到林山檐的动作停下,拳头停在半空,顿了一下後另一只手松开了那人的衣领。
林山檐走到自己身边,在他的眼前蹲下,用干净的手背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姜砚闭目装死,他注意到林山檐的另一只手淌满了血。
林山檐拉起他的手说:“姜砚,你发烧了。”
知道了。姜砚闭目,只希望自己能现在就烧成傻子,然後失去记忆。
他是真的很想就这样装疯卖傻。
但是不行,因为某人现在试图公主抱把他抱起来。
姜砚沉默了,死人还魂了。
他一把搭上林山檐的小臂,虚弱道:“没事,我能走啊。”
林山檐没忍住笑,他顺势把姜砚拉起来,让姜砚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故意问:“要不要背你?”
姜砚无语了,他一把抹去自己脸上的水然後说:“没事。你受伤了吧,我们去医院。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会拉着你跑进死路。”
林山檐带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巷,嗯了一声之後没再说话。
姜砚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只能嗅到林山檐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和血腥味。他回头,看见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人趴在泥水里,他又笑了,笑声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一样。
姜砚摇摇晃晃地向瞪着他的人竖了个中指。
去医院看病的流程,姜砚已经很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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