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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们可以造一艘船,这算不上太难……这麽说吧,虽然我没了一根手指,不过这只手还算勉强能用,所以凭我们俩,造一艘筏子应当不成问题。我们造一艘船,向东航行。我看过航海图,如果顺利的话,我们不会花太久时间。”亚历克斯·惠特克正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凝视着自己摊开的手掌——右手食指从根部被切断了,被撕成条状的军装布料包着。在他的坚持下,里奥敲开几颗子弹,倒出里面的火药,用烧伤的方式勉强止了血。他中途昏厥过一次,很快便从噩梦中惊醒了——“不过这有效缩短了我们构思和实施计划的时间”,他面色苍白,扯着嘴角,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狼吞虎咽地吃下一整条兔腿,又昏沉地睡去,发出絮絮的梦呓。
里奥想到回应那个玩笑的方法:“——前提是你不会昏厥第二次。”但他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觉得这同样一点都不好笑,手背已经接触到亚历克斯的额头:皮肤滚烫,实属意料之中。
他应当做好准备,准备面对另一场他无能为力的死亡,这设想使他全身发痛,四肢僵硬。不久之前的创伤记忆卷土重来,脑中的某一根线仿佛突然被崩断,他抱着脑袋,发出压抑的啜泣。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借此将啜泣声压回胸腔深处,可这又让他咳嗽起来,并且想要呕吐。他蜷起身体,就像那只被他的陷阱捕捉并杀死的野兔一样,毫无疑问,他也被这世界上的不知某种东西捕获了,并即将可能被杀死。或许他该将其称作命运,又或者巧合?也许命运就是一连串的巧合?他不知道,也无暇去思考。
我们可以造一艘船。
是的,他们可以造一艘船,造船并不难,只要他们有食物,有可以饮用的水——在这样的梅雨季节,雨水不会缺乏,他们可以花费数个日升日落的时间收集木材,造完这艘船。这将是一艘简易帆船,他们可以裁开日本人的军服,勉强当作船帆,不过也许他们并不需要帆——五六月时不存在季风,即使他们做出风帆,它也不会鼓动。
造一艘船并不难,难的是他们需要在海上漂流,漂流不知多久。诺亚选择造船,因为上帝给他希望,只可惜此时此刻,希望是比生命还要稀缺的东西。他们需要准备带上船的饮用水和食物,但容量无法多于三天。“哦,可也许不出三天我们就会死,你懂的,遭遇风暴什麽的。”亚历克斯可能会这麽说,他的插科打诨几乎无处不在,如果有魔鬼的话,它们可能会在地狱中哈哈大笑。里奥摇了摇头,努力集中注意力于眼前的麻烦。他们还需要足够结实的船桨,如果不想在最後流落到只能用手划船的境地的话。
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运气。
里奥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活动手脚,从蜷缩的状态中解放出来,伸手取来军用水壶,将剩馀为数不多的雨水喂给亚历克斯。洞穴外的雨变得很小,淅淅沥沥地洒落着,不知何时才会彻底停止。如果他能自己造好一艘船,他还必须保证这艘船上能够躺下一个人,而这个人,他多年来的战友,亚历克斯·惠特克,能够幸运地从死亡手中逃过一劫。
上帝啊,他不该想这麽多的,不是吗?他们从来就不是幸运儿,所有被迫卷进战争的都不是,在这样的前提下,留在岛上会比造船出海更加危险吗?
“不,这样行不通。”在亚历克斯醒来後,里奥这样告诉他,“我们不得不承担更多的风险。”
“你是指,相比在荒岛上被野兽吃掉和在这样的阴雨天气里始终发不出求救信号最终饿死更多的风险吗?”亚历克斯冷笑一声,无不讽刺地说,高烧使他的声音变得嘶哑。
“是的。我们可以捕猎,至少我可以。我们还有手枪,有匕首,我们可以坚持两周,多的话,甚至一个月。”里奥的下半身紧绷着,那隐密处的痛楚被放大了,随着血液汩汩跳动。他吞下一口唾沫,补充道,“亚历克斯,我以为你知道出海意味着什麽。”
“如果你所说的出海是指站在驱逐舰甲板上对着敌军开炮的话,是的,我知道。我知道约阿希姆和亚瑟他们都死了,他们沉入海底,葬身鱼腹,尸骨无存……我们被困在这该死的荒岛上,甚至没办法给他们报仇!没法杀光那些纳粹!但是……至少……里奥,你告诉我,对我们来说,还有比死在海上更好的死法吗?没有!”亚历克斯双目通红。
“但你明知道,亚瑟死在意大利的海上,而你无法和他死在一起。”里奥发觉自己的声音低沉下去,似乎变得冷漠无情起来,可心中逐渐累积的愤怒使刻意中伤的言语像子弹一样接连迸出。
“该死的,罗斯菲尔德!”亚历克斯翻过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跨坐在他身上,冲他扬起拳头,近乎凶狠地吼道,“你就是个混蛋!”
“可我不会像你一样愚蠢。”里奥毫不示弱,反而更加尖刻地说。紧接着,亚历克斯的拳头击中他的颧骨,冲击力使他的後脑磕在石头上,一阵眩晕,战栗传遍全身,但他睁大眼睛,如同一只发狂的野兽,怒视着对方,粗声说,“我不会主动选择去死!划着船一头撞进海里!你难道以为亚瑟会希望你也去死吗?”他又挨了一拳,砸在日本人刚才殴打过的地方,他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挣扎着吐出最後一句,“亚历克斯,我告诉你,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他不再说话了,就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甚至对疼痛的感知也变得迟钝。被殴打和凌辱的回忆再度占据大脑,他闭上眼睛,等待着预料中的那一拳落下,但周围再没了声响,只有亚历克斯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还在。这具躯体因高烧而变得滚烫,和他一样也发着抖,却强撑着,紧绷着,几乎顷刻间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
里奥凝视着他,突然发现这一切无比荒唐。他们的确可能会死,但却不该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彼此中伤,互相残杀,就这样白白耗费生命。他重新睁开眼,亚历克斯的脸近在咫尺,双目紧闭,面色灰白,嘴唇颤抖,却倔强地不肯让步。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接触到亚历克斯的肩头,想将他推开一些,好让自己坐起来,但对方的身体如风中枯叶般摇晃了两下,栽进他怀里,再没了动静。他悚然一惊,慌忙去探对方的鼻息,在感知到呼吸後,缓慢又艰难地扶着对方的身体坐起来,却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就这样勉强歇了几分钟,才让亚历克斯安安稳稳地躺在一旁的地上,去洞穴外将军装的厚重布料打湿,搭在对方额头。
也许直面死亡使人勇敢,想象死亡则使人懦弱。这句话并不在任何情境下都适用,但对此刻进退维谷的里奥来说,他明白,自己不能再想象死亡,因为他无需做出抉择。
休息片刻後,他趁雨还未停,把军用水壶放在洞口收集雨水,捡拾枯枝,甚至翻找了被他拖进洞穴深处的两具尸体,搜刮所有能用的东西……做完一切後,他回到火堆前,给手枪退膛,检查子弹,重新上膛,反复了几次,金属摩擦声在山洞中回响。他看着变长又变短的影子,等亚历克斯醒来。
“我做出了选择,里奥,我会面对一切。”乔纳森曾这样说,“如果运气好点儿,陪审团能建议减少我的刑期;如果运气不好……我不知道,但总不会比忍受那些日子的时候更加煎熬。”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这件事不该你一个人承担。”尸体还躺在厨房,没有一个人去处理,他们全部围坐在进门处的客厅地板上。艾琳被乔纳森的母亲奈拉抱在怀里,用一条宽大的毛巾裹着取暖。里奥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十分响亮,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们不需要再多一个人承担这一切,孩子。”奈拉轻柔地握住他的手腕,“我很感激,愿莫阿娜保佑你,我的孩子。乔纳森不会让你这麽做的,我也不会。”
里奥注定要背负这份愧疚,因为这场谋杀虽然并无预谋,却也不是意外,他们都清楚,在那几分钟之间,他们心照不宣地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并且采取了行动。里奥参与其中,却没有承担罪责,不,他承担了内心的愧疚。
但他不能告诉乔纳森,因为乔纳森要承担的,远比他多得多。他如何能将微不足道的愧疚和乔纳森即将失去的未来相提并论?
“母亲说的对,里奥。”乔纳森用手臂揽着他的肩膀,像亲密的朋友那般倚靠着他,而非除此之外的其他关系。“嘿,往好处想,这至少好过坐以待毙,不是吗?”
里奥常常无法说服自己,可乔纳森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到。在过往的数年当中,也许是咀嚼了太多遍乔纳森说过的话,里奥开始习惯用那些话排解一点忧愁,或者做出几个选择。
是的,这至少好过坐以待毙。
亚历克斯没有昏睡多久,约莫一个小时,他再次尖叫着醒来了,茫然地挥舞着双臂,双眼睁得很大,充斥着梦境中残馀的迷离和慌乱。里奥无声地握着他的手腕,直到他平静下来,空气沉入令人窘迫的寂静之中。里奥不知道亚历克斯是否明白了什麽,又或者在高热的冲刷之下,他是否能连贯地思考,可这沉默实在罕有,于是他说:“我们造一艘船吧。”
“你在想——不,等等,你说真的?”
“我说真的。不过,在出航前,我们必须在海滩上留下信号。这样的话,至少他们还能试着打捞一下我们的尸体。”
“我以前没发现,你挺会开玩笑的。”亚历克斯从鼻子里喷出一声介于讽刺和愉悦之间的笑。
“我的荣幸。相比‘白烂话爵士’还差那麽一些。”
“雨停了。”亚历克斯朝洞口望去。岩壁上仍滴落着雨水,但天的确放晴了,最後一缕乌云正从太阳前飞掠而过,似乎在宣告春末的到来。
那天下午,搬运完所有石块,在海滩上拼出巨大的SOS字母後,他们短暂地休息,坐在岸边的礁石旁,看着太阳下行的轨迹。亚历克斯说:“我们真应该留个遗书之类的。你不是很会写吗?在欧洲那会儿,我经常看到你写信给别人。”
“但我们没有纸,也没有墨水。”乔纳森的钢笔尖上沾满血迹,一直被他放在口袋里,没有来得及清洗。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笔,浸没在忽高忽低的海水中,看着海水将鲜血带走,消散于波光之中。他的四肢仍然发痛,头也始终昏沉,无暇计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睡觉,甚至浅寐,但他仍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某一部分被带走了,随着那鲜血一起。原本完整的现已破碎,曾经的期待变成恐惧,他不敢向深渊多看一眼。
“你写信去的那个人,她还在等你吗?”
“等我?”里奥诧异地笑了。用这件事打发时间似乎有些滑稽,不过鉴于这一直是亚历克斯想要了解却始终被拒绝了解的话题,里奥决定,可以在死到临头之前满足这家夥的愿望——如果他喜欢这个故事的话。“首先,不是‘她’,是‘他’;其次,不,他应该没有在等我,从始至终,我们都不是相互等待的关系。”
自从那天开始,他们已经决定不再相互等待,不再像少年时那般,在海岸前,山坡上和小镇的街口彼此等待,因为他们即将分道扬镳。也许妥协是成长的序曲,每个人都注定要走一段弯路,正如乔纳森必须为罪行付出代价,尽管在家族长老和陪审团的建议下,他不必服刑,只需为家族服务,用以赎罪,直到年满十八周岁;正如里奥不得不听从父亲的安排,北上前往奥克兰,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为将来攻读经济学学位做准备。他们在基督城的火车站前拥抱,做最後的道别,承诺彼此通信,直到重逢的那一刻。
“我曾以为与亚瑟之间也是同样的关系,可自他死後,我总觉得冥冥之中,他就在远处等我,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就好像我们还要经过漫长的一段路才可以见到,但他无论什麽时候都不会离开。”
“我们都曾亲密无间,未来也会同样。”里奥将沥干的钢笔珍而重之地插进胸前的口袋,在迫近的暮光中望向那道不知何时才能跨越的地平线,“他的名字是乔纳森·弗林。如果你比我更幸运,爵士,请将这支笔还给他,当作我最後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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