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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忙侧身让过,口称不敢,“奉主人命令行事而已。”
季家邻居听他们交谈,听闻是过路的好心贵人,才又上前来,对季母道:“这回三郎可是遇到好心人了。”
这时门里缓缓走出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子,今日虽逢暴雨,毕竟是夏日,她却披着厚厚的夹棉衣裳,扶着墙缓缓走出来。
虽然动作虚弱,但仪态未失,停步站在那,其举止风仪出尘正如水中菡萏,亭亭而立,虽着布衣,难掩不凡。
季母与季蘅见她出来,都有些着急,过去扶住她,“大娘你怎麽出来了?”
“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看看。”季家大娘掩口轻咳了两声,她已听到了外边的言语,知道情况,见车队中无人下车,便对秦风再行一礼,“请郎君代我们转达对贵主人的谢意。不知阁下一行在何处歇脚?可要先进来避一避雨,家虽寒薄,或有热汤一二聊以相待。”
秦风客气地道:“不敢耽误主人行程,多谢盛情。”
季家三人又齐齐行礼致谢,秦风回身上马,到徐问真的马车边隔窗说了些什麽,然後领命驱马上前。
车队又浩浩荡荡地动身了,邻居啧啧道:“这只怕得是官家的贵人吧?如此大的阵仗,哪怕是咱们这,也很少见。”
季蘅沉默不语,她也不在意,还拉着季母说话:“季嫂子,贵人既然好心帮了阿蘅这一回,想是有些眼缘,回头你们备上礼物求一求。咱们看起来天大的麻烦,焉知到人家贵人手里,不是动一动手指的事呢?”
季母苦笑道:“哪有那麽巧的事。”季大娘子轻咳两声,她便一急,忙道:“可是受了风?咱们快回家去。”
邻居见季大娘子咳嗽起来,也不再纠缠,只叹一口气,叮嘱季母:“嫂子你可好生寻思着,这机会可不是常有的,左右都到如此地步,何必为了那点脸面再误了阿蘅终身呢?如今阿芷又是这样子,家境艰难缺医少药怎麽捱得住?”
然後道:“晚些我蒸些梨子,叫我家七娘送些来,给阿芷吃了,或许能缓解。”
季母连忙道谢,季芷也带着弟弟向她略一行礼,然後季家二人忙扶着季芷往里走,季芷轻声道:“不妨事。”
季母稍微看出来一点,小声道:“陶家娘子心倒不坏,也是为咱们打算。”
“人家贵人善心,一面之恩,咱们怎可得寸进尺?”季芷摇一摇头,问季蘅:“参可取来了?”
季蘅忙道:“已卖了,正卖给那位贵人娘子,娘子与了我足足十金!阿娘和姊姊你们的药钱不必愁了。”
“原来贵人是为娘子?”季母惊呼一声,“如此气派,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官老爷出来巡视赴任呢。——十金!这样多?”
她同丈夫开了多年医馆,对各种药材价格都谙熟于心,闻言有些慌张,“这可太多了——什麽样的参也没有这个价啊。”
家中近来运道实在坎坷,季母便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点超乎常理的事情都会让她慌张不安。
季蘅见状,忙将徐问真所言说了,季母听完,还是不大安心,“虽然史上慧眼识英才之事是常有的,可哪个是年轻娘子独自出门,识中英才先以银钱相交的?”她打量着儿子清俊的面孔,忧心忡忡地道:“别是……”
“阿娘莫要多想了。”季芷摇摇头,道:“既然是官家女子,想来眼力行事,也不是咱们这些卑微之人可以揣测想到的。三郎还稚嫩着呢……”
她到底没忍心说得太深——她弟弟一看就还没长成,虽然生得样貌还算不错,可也太清瘦了,又两眼空空,京里来的贵人娘子怎麽能看得上?瞧人家身边的护卫,都一水高大俊朗,有这些人映衬,更显得三郎像个孩子了。
只是母亲为母,看他们这些孩子觉着哪哪都好罢了。
她低声道:“贵人如此施恩,日後若有机会,我们定要设法报答。”
季蘅连忙“诶”了一声答应着,季芷教他,“遇到贵人,言声务必恭敬称诺,不可以口声应之,以为不恭。”
季蘅这回机灵,随声应诺,季芷在心里叹了口气——弟弟虽然聪明,常常有些不一样的巧思,于人情世路上却并不熟悉。
如此懵懂青涩的样子,叫她怎麽敢撒手?
季芷轻声道:“我又拟好了方子,明日雨停了,你还是去吴家嫂子那抓药,再将从前赊欠的药钱都结好。”
季蘅忙答应下,季母道:“我自觉感觉一日强过一日,大约是要好了。再多用些温汤,两三日便可痊愈,可以不必吃药,何必还浪费药材炉火?”
季芷微一立眉,有些严肃地道:“我为医者,便听我的。”
季母拗不过她,口上只能答应着。
街道上,徐问真的车队离开季家的巷子,奔着打听好的客栈而去。
这几日天气不好,游人不多,客栈生意寥寥,见这样一大群人抵达,便知是笔大生意,掌柜亲自殷勤地迎出来,“敢问客官共要多少间房?”
秦风问了他店里现住着几间,出去又回徐问真,不多时回来,将一角银子放在案上,“馀下的房间我们都包了,先定一夜,烧好热水备着,餐食我们自己做,只是要借你们厨房与食材一用,共多少钱,你核算清楚告诉我。”
这可是笔大生意,掌柜的也接待过一些外地来的官老爷,知道这些达官贵人的做派,是轻易不吃外边的饮食的,因而答应得很痛快,忙不叠地喊人烧水打点房间。
这客栈虽说是桃花镇最大,与京中毕竟无法比,徐问真住的上房是一个简单的套间,内屋设着床榻,用櫊扇屏风隔开,外间有桌椅几案,也备有一榻,屋内陈设还算干净雅致。
徐问真这一路在自家船上和问圆那里居住,卧房自然都尽善尽美,含霜见到这里,虽知道已是最好的条件了,还是忍不住觉着委屈到徐问真。
徐问真安慰她,“这毕竟是个小镇,又不是什麽州郡大城,能有这样干净已经不错了,收拾收拾,咱们便歇下吧。看这样子,明日应该能放晴,天一放晴,咱们就上山。”
含霜答应了一声,还是指挥着婢女仆妇们将屋子又打扫了一遍,卧榻上的枕衾都换成随身带着的,取出自带的香炉来焚上祛湿除潮的崖柏香,再有一应茶具丶碗碟,都不用客栈所备之物。
这些常用之物走前含霜收拾出几大箱子,每一样在哪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安排起来有条不紊,徐问真感慨道:“我得含霜,真如一至宝矣。”
含霜愣了一下,然後脸颊微红,口中坚强地打趣,“娘子如此说,还不给我涨月俸?”
徐问真大手一挥,“涨涨涨。”又对其馀人说:“此番出来,大家都劳累了,回去各赏三个月钱米,护卫丶船夫们都有份,回头告诉出去。”
小丫头品蕤机灵,欢欢喜喜地答应下,脆生生地谢赏,屋子里顿时满地t笑声,一路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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