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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羽箭飞穿而至,仍然是奔向草靶,却是直奔上一根箭去的。
高志双目死死瞪大,酸涩得眼泪将流也不敢眨一下,只见羽箭裹挟破空之势,势如破竹,竟然直接破开扎在草靶上的那根箭,从第一根箭的中间直直扎入,钉进草靶中心。
“啊丶啊丶啊!”高志的激动无法用语言形容,只能在地上如猿猴一般乱跳丶呐喊,然而他的朋友们也无暇嘲笑他,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草靶。
徐问真身边,赵庭提到鼻尖的一口气终于撒开,冷得穿斗篷的天,他满头大汗淋漓,回过神来,高声道:“大娘子威武!县主威武!”
“大娘子威武!县主威武!”刚才死死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搅徐问真,又一下不敢眨眼,弄得满眼是泪的问星也跟着跳跃高呼。
笑声与高呼声如会传染一般,立刻在场内外传遍,周凤池的侍卫们也不禁用惊讶的目光看向徐问真。
一旁的周凤池终于回过神,“这丶你射的箭,不能算!”
“我徐问真要的东西,凭自己就能得来,无需人送。”徐问真将弓箭往後一抛,解下一对耳坠,莲子大小的珍珠莹润浑圆,赫然也是一对合浦珠。
她随手扔在周凤池身边的一个裴家郎君手里,“草靶被我射出了,王爷的合浦珠,我就t不要了。这对珠子,虽没有一壶之多,也是合浦珠中的佳品,赔王爷的草靶钱吧。”
她说这句话时微微垂着眼,甚至懒得看裴家郎君与周凤池一眼,脸上是漫不经心的散漫丶高傲,说话声平和如故,没有一点锋芒,却叫人不敢直视。
周凤池瞳孔剧震,如受屈辱,正待驳斥,只听一阵马蹄声,季蘅催马归来,在不远处翻身下马,小跑而来,面上织金跃光,他满面是青春朝气的笑,带着一点激动——为方才徐问真那三箭。
“大娘子射中的花,蘅替您取回来了。”
他双手捧着那枝紫色的霜满天奉上,红唇贝齿,点漆星目,眸中闪烁着熠熠光彩,意气风发,其清丽俊艳犹胜这枝菊中名品千万。
徐问真微微一笑,擡手接过,却簪在他的领口,“名花当配君子。”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近到季蘅能清楚嗅到徐问真身上似浓还淡丶似浅尤真的沉水香气,他心如擂鼓,好像要从喉咙里挑出来——他很清楚地知道,绝不是因为方才剧烈运动的缘故。
他丶他真想永生沐浴在这片沉水香下。
疾驰纵马,他的头巾松散开,徐问真擡手解他的头巾,又似乎因为结太难解的原因解不开。
季蘅在急速飞快的心跳中稳稳地擡起手,以一种他自己都惊讶的顺畅流利的动作解开了头巾。
然後,徐问真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方才骑马射箭时,围场中只有马儿带起的风。
此刻诸事平息,天公似乎也为之庆乐,吹起微微的风来。
风儿将徐问真的轻笑声送入季蘅的耳中,他的耳朵似乎红了起来,然而他已无暇顾及。
接着,在衆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徐问真擡手,自如云的发髻间取下一直莲瓣珍珠银头簪。
那头簪以莲花瓣为珠座,龙眼大小的合浦珠光彩熠熠,通体浑圆,近乎无暇,在日光下莹润生辉,被莲花瓣衬托着,更显圣洁无垢,似乎天物。
徐问真在衆目睽睽之下,将这支合浦珠簪插入了季蘅的发间,然後轻轻拍了拍季蘅的间,似乎轻笑着道:“头发乱了——簪子与你用吧,奖你,今日花接得好。”
原谅瑞候家的小公子是个俗人,看着如此美好动人的模样,他只能想到:龙眼大丶无瑕疵丶带宝光的合浦珠……阿娘,为什麽,为什麽不能是我!
小公子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露出羡慕之色,那边季蘅已经面红耳赤,沉水香气却渐渐离远。
徐问真直起身,回身面向郕王,“今日,多谢殿下招待了。还要回府向祖母复命,恕不能陪。”
言罢,叉手一礼,转身就走。
愣神的季蘅连忙跟上,周遭侍从如流水一般摆裙而去,周凤池脸色铁青,半晌,将那裴家郎君手中耳坠夺过,狠狠摔在地上。
见他气得浑身发抖,裴家几人推推搡搡,最终推出一个来,试探着说:“徐丶徐问真那个贱人,她就是不识好歹——”
话没说完,一只拳头拍在了他的脸上,力道极重,打得他一下眼冒金星。
“裴十九郎,自重。”赵庭收回手,冷冷道:“你若是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你丶你——”裴十九气得直哆嗦,眼前金星直冒天翻地覆一般,循声指着赵庭,没等骂出口,只觉嘴里一股咸腥味——鼻血流进嘴里了。
“十九郎!”他阿兄气急,“赵五你欺人太甚!”
赵庭冷笑一声,“信国公府,静候大驾。再有人敢言语冒犯县主,就不是这麽简单的了。”
说完,冲周凤池一揖礼,也呼朋唤友转身而去。
被撂在原地的裴家一行人都气得面颈赤红,然而裴家如今说日落西山都是擡举,赵家再怎样,也还有个中书令当家人,有个镇家泰山老国公,他们怎敢招惹?
“表哥!”裴十九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急忙看向周凤池。
周凤池阴沉着脸,迎面也给了他一个巴掌,“赵家人面前骂徐问真,你的脑子被马踩了?”打完,裴十九不可置信地正愣怔着,他反手又一巴掌,“阿父亲封的大雍县主,也是你能冒犯的?”
裴十九浑身哆嗦,目眦欲裂,他阿兄连忙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到後边,赔罪道:“十九郎年轻不懂事,殿下勿要与他计较。”言罢,又轻轻点周凤池,“十九郎也是为殿下抱不平。”
周凤池甩甩袖,冷笑一声。
—
从围场那边过来,含霜面色看似如常,却不着痕迹地近前一点,挽着徐问真的手,季芷和白芍方才听到消息匆匆赶过去,见到後面那几箭和交锋,都是惊魂未定。
万寿山的官员匆匆上来告罪,徐问真气息平稳,态度温和如常,“与您有什麽相干?倒是我们与您添了麻烦。”
官员连道不敢,徐问真微微侧首,凝露会意上前,随意选了几盆菊花,出金买下,然後呼回明瑞明苓,一行人匆匆出门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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