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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真是天助我也。左沛麾下无强将,徐从绎也是只等着吃软饭的废物,我看朔方与河东两地不日便能拿下。”
天清微微一笑,提前贺喜,出帐后唤来小将,问道:“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情如何?”
小将忙道:“长陵公主从昭华寺离开后一直在沄城,和徐从绎每日同食同寝,他们……”
“知道了。”
天清不再听下去,只冷冷打断,他衣袖翩然,冷觑着向陈奎营帐走来的裴炜萤。
她的脸型身段和他脑海中的人重合,分明像极了她,却又不是她。
裴炜萤默然与他对视,刚一弯腰,一阵风从额前掠过,胳膊一下子被人拽住,力气又大又狠。
天清看也不看她一眼,只轻嗅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木兰清香,恍然间看见少女红润的娇靥,亭亭立在他眼前,是新生长出来的碧荷。
她手中纨扇轻摇,目光平淡,嘴角永远一丝优雅的笑,和他既不热络却也从不冷淡。
“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她丝毫不见娇羞,语气如常。
他看着她绯红的唇,很快移开,淡淡应了声:“嗯。”
从少年懵懂之时他便知道她会是他将来的妻子,也想象过她衣着云霞般嫁衣的画面,她向来是姝色无双,令人气为之夺的人物,相处十多年来他每回见她也依然惊艳万分。
他们没什么青梅竹马的情分,却占尽青梅竹马的名义,可娶他却是他决计不会后悔的事。
无关身份,无关容貌,在他无知之时他早已动心。
在成婚之前他试着做出改变,他想在新婚之夜,她能多几分欢喜,发自内心。初次牵她的手时,她回握住他,他以为他们心意相通,只是碍于不善表达。
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她从头到尾都在迁就,她在那时就已经想好如何利用他了。
“军师。”
她的眼眸如流星璀璨,声音刻意压着,低沉粗哑,崔晏如梦初醒,想从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天清知道她是女子后,单独给她分了营帐,可是到底不是她用惯的被褥,夜里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白日里精神不济,反应也有些迟钝。
“什么?”
好端端的能有什么味道,她轻嗅几下,脸色略有窘迫。
军营条件艰辛,士兵疲于应战烧瓷,鲜少有人洗澡,她再难受也要入乡随俗,免得被人发觉异常。身上的衣物差不多穿了四五日,整日奔波于矿场瓷窑之间,沾满灰尘土腥,好像还有咸酸的汗味。
她耳尖都发红,天清装束整齐洁净,一看就是好洁之人,她这是熏到他了?
“我今晚会洗干净的。”裴炜萤搓着指尖,却见他一愣,眼中蒙着看不真切的情绪,松开她的手臂消失在夜色中。
陈奎兴致很高,兵马粮草齐全,他再无后顾之忧。左沛手下几员大将皆是他过去的手下败将,几番胜利后士气大振,正想听从天清的建议,一鼓作气击破朔方与河东联盟,裴炜萤掀帘进来。
他命人送上热酒,裴炜萤接下送到嘴边,轻抿一口,不紧不慢道:“恭喜将军大胜,明日应对河东将士,不知将军有几成把握?”
这话问得陈奎心冷了几分,他瞥眼一横,一屁股瘫在榻上,不由思忖河东军的威力。
他和徐从绎打过几次交道,深知他只是看似温厚,实际用兵奸诈阴损,最厉害的是特别能磨,总吊着别人一口气让人以为胜券在握,反手又打得你落花流水,很消耗人的志气和意志。
吃过前几次金汁的亏,底下的士兵对上河东军躲躲闪闪,他一双眼睛赤红,怒喝道:“他和左沛实际貌合神离,彼此算计,量他也不会出全力!”
这正是天清的推断,陈奎信心满怀,亲自率军夜袭,熟料刚踏足河东军营,火把瞬间照亮,恰似熊熊烈火灼烧。
陈奎与部下面面相觑,身下骏马蹄下着火,仰脖嘶鸣,他忙控住缰绳才没摔下去。
营帐火光四溢,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地动山摇,陈奎在部下拥护中仓皇出逃,奔至黛山时已汗流浃背。
河东军惯用围追堵截的招数,好在有黛山天然屏障,陈奎折损兵马,也受辱失去志气,匆匆点兵,所剩不过一万兵马。
或被俘,或被杀,或投递,短短一夜,他成了丧家之犬。
现在他才明白徐从绎为何不动如山,是等左沛挑起他的战斗欲,自大失察再给予致命一击。
“军师何在?”他声音很沉,此番境地,也只有天清能助他脱困。
部下叹了口气,“军师被河东军围住,腿上受伤,属下无能,没等救出军师,请将军责罚。”
陈奎仰天长叹,心灰意冷,忽觉身后马蹄震耳,火光漫天。
“陈将军,黛县不是久留之地,请速回灵州。”裴炜萤听闻噩耗,拔开围住陈奎七嘴八舌的谋士,冲到他面前。
陈奎听进心里,望着这个金钱袋子,抓着缰绳吩咐众人整兵连夜赶回灵州。
身为灵州守将,他调动一半兵力攻打沄城,此时整个灵州不是纸糊的墙,也确实不堪一击。星夜赶到城外,却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营帐,借着月色火把,河东的旗帜映入眼底。
忽然丛里簌簌响动,陈奎部下搭弓射箭,一声哀戚的叫声传来,士兵拔剑探入密林,不久拖出一蓬头垢面的男子。
是李将军的亲信李献。
“将军,奴可算见到你了。四日前河东钱偲率军攻打灵州,李将军紧闭城门防御,难以向将军传递消息,本想拖到将军援助。可后来钱偲又借春汛引水灌城,如今整个灵州泡在水里,临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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