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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辞起歹心,意欲挟持公主为质,公然违抗朝廷号令,欲牺牲榆城上万军民支持反贼郭岐,被下属割喉杀害,尸首悬于城门。
当晚,榆城前守将的部下打开城门,降于河东。这场持续半月的守城之战以失败告终。
黛蓝的夜空中,圆月高悬,月中斑驳的阴影刻在裴炜萤的心上。
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高空,夏夜晚风温热,送走了它,连带她那点无从拿起的心意也吹散开,不值得一丝留恋。
徐从绎进屋时,她正对着窗,双眼空荡荡望着高耸的城墙,以及那颗晃晃悠悠的人头。月色洒满她纤瘦的身子,风卷动她的衣袖裙摆,在澄澈的浮光中飘扬。
有一瞬间,他差点以为她要飞奔,向着浩瀚天空中的月。
他手臂越过她,关上窗户。
“屋里热,我想开窗吹风。”她静静立在那,发丝轻微浮动,声音飘渺而至。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鹅黄苏罗扇,扇动起丝丝缕缕的风。
她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疲倦地嵌在眼窝里,玉兰似的身子凋敝在盛夏爱,从头到脚透着萎顿,平淡道:“难为你在我面前奉承,何不再一掌弄晕我,省得我给你添麻烦。”
他闻到她发丝间的茉莉香,熏染在衣裳上的木兰香,香气飘动无措,似要钻入窗缝永久离开他。
“你别将王辞的话听进去,我们之间有过的情和意,他三言两语就能拆散吗?”
他的声音蓦然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她扭过头,凛冽寒霜凝结在他眉上,下面一双漆黑眸子闪烁的是期待,可底下涌动的是精明算计。
“我竟不知,我们之间还有情意。你只会瞒住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甘愿当你攻城掠池的工具。”
她的确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口口声声念她爱她,从不耽误他利用她,只庆幸她死守着一颗心,不松口不动摇,不屑他那点微不足道的爱。
王辞说得对,她只不过是他的女人。
他可以占有她的身子,享受她的滋味,但不会考虑她的所思所想。
“我怕你露馅,遭他伤害。”他倾身拥着她,手掌在她后背摩挲,深嗅她的幽淡气息。
仿佛两个人身躯紧贴,心意也会相通,他手臂收紧,感受她的心跳。
裴炜萤挣开他,一丝眼神也不想分给他,让自己忙碌起来,开香盒焚香,倒茶品茗,拆卸钗环,一边抛给他无数的问题。
“接下来是檀州?夏季多雨,檀河水位上涨,你要如何渡河?”
徐从绎站在原地,看她忙得不可开交,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手掌胸怀的温热立即冷却,“还在商议中。”
“那就请尽快商议,慢走不送。”
她看清他不加掩饰的提防,木门开合吱呀作响,声音拉得悠长,横亘在燥热的夏夜中。
山峦绵延数百里,河滩平缓翠绿,与奔流的长河辉映,沿着山脉逶迤前行。
水天相交之处落日擦红,行军浩浩荡荡行在山谷间,山河震颤,水波荡漾,摇碎虚浮在水中的晚霞。河面半是橙黄半是橘红,光辉灿烂折射在人的脸上。
“榆城通往檀州的桥梁全部被砍断,载人过河的船只不过艘,我刚刚看过了,一次至多能搭载七八人。”
李荆大大咧咧抹一把脸,袖口浸湿,而他光亮的额头很快又爬满汗珠,脸被晚霞照耀得暗黄。
面对乌泱泱绵延数里的军队,他几乎被闷得喘不过气来,“这天真是热,满天鱼鳞云,要下大暴雨了。”
徐从绎腕间缠着缰绳,沉重吐出呼吸,“赶在下雨前离开河谷,往北边走。”
魏雱闻言,看几眼河对岸的檀州城,分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河面几艘木船慢悠悠漂浮,也带走他的斗志。
“你的意思是绕过檀州?”他目光迷茫,热得头晕脑胀。
“卢融与我们隔岸相对,如今桥梁尽毁,船只紧张,不必担心他会偷袭。”
徐从绎眺望光辉笼罩下的檀州城墙,守卫密密麻麻伫立在墙头,天色未暗便早早燃起火把,如火如荼。
火光掩盖不住卢融心虚。
暗探冲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躬身道:“檀州卢融分拨兵马,三日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进攻幽州,正在幽州城外,与幽州军僵持不下。”
李荆和魏雱一听,吓得从马上跳下来,抓着暗探的衣领细问。
队伍另一处,马车轻简,门窗垂着轻纱,隐约可见车内人影绰绰。
鹤云递来干净的水囊,觑了眼走过来的徐从绎,低声道:“公主,卢融和我父亲已经在幽州城外,驸马也已知晓,他们打算弃檀州与钱偲会合。”
说完,她噤声跳下马车,静静立在一侧,看着那双乌靴在她眼前停下。
“钟迹是你什么人?”徐从绎忽然发问。
鹤云额角跳动,如实回答:“正是家父。他曾任兵部侍郎,自幼教导我和家中兄妹习武。”
“一个你,一个季临,殿下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他轻声笑道,拨开薄薄的纱帘。
裴炜萤立即转过头,摇动手中的苏罗扇,比及他靠近,浑身热意铺天盖地罩住她,她不耐烦地挑起眉,用扇柄推他。
“有话快说,我热得很。”
徐从绎不作声,拿眼睛打量她,一张扇面分散光线,她的脸忽明忽暗,鼻尖泛着绯红,冒出细小的汗珠。
“今夜暴雨,山间恐有落石,你好生和鹤云待在一起。”
他盯着她晶亮的鼻尖,修长的颈上喉结上下滚动,“若是嫌热,别坐在马车里,随我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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