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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紫
次日,唐颂和独孤上野入朝禀明案情,秦哲听後道:“还好查办的及时,不然长安各行嗅到风头,肯定又有人哄擡物价。”
独孤上野道:“那这案子臣就按章程往下走了。”
秦哲道:“有劳表兄,这案子京兆府该怎麽办就怎麽办,朕就不过问了。”
唐颂和独孤上野一起陛辞走出殿外,独孤上野道:“现在关内的雨总算是下来了,京城的个别隐患也提前制止了,就等其他三道降雨的消息了。”
“殿下,”唐颂谈到了自身:“等这案子彻底结了,我在兵部那面的考课应该会记上一笔的,对吧?”
独孤上野驻足看向她,他很欣赏唐颂的脾性,她做事有谋取,也并不粉饰自己的目的,有利可图她就不会拒绝,况且她用的是正当手段。“当然,”他道:“此案是京兆府和花鸟司一同稽查的,案卷上会注明这一点,等到今年官员考核时,兵部会把此案作为衡量你功绩的一项依据。怎麽?唐司长今年还要求个“上上”?”
唐颂颔首,身在朝堂,她时时告诫自己不能完全醉心于此丧失初衷,但有所沉浸才能走的更长远,功绩是借力的茅丶防身的盾,如能达到“上上”,为何不为?
独孤上野笑道:“花鸟司南下为四门馆选拔学子也是一项功劳,今年唐司长这“上上”应当是没跑了……”
唐颂盯着独孤上野,但她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麽,她的心神被殿中的对话完全占据了。
“……朕刚想起来,京兆府这案子破了,司天台不就空出了一个职缺?”秦哲问。
“回陛下,的确是,司天台有两个天文博士的缺,现在岳天丰的这个空了出来。”殿中省大监温绪回道。
至此殿内两人的声音低了下去,後面的对话唐颂没能听到,独孤上野见她面色不对,问道:“唐颂,怎麽了?癔症了似的,昨晚没睡好?”
唐颂回过神赶忙追问:“殿下,京兆府今日的案件复核安排在了几时?”
“未时。”独孤上野道。听说是下午,唐颂才缓上一口气,独孤上野又问:“怎麽了?你要来?让何胥去办就行了,下着雨跑来跑去的多不方便。”
唐颂只道:“未时,卑职会同京兆府一起参与案件复核。”
孤独上野巴不得多个人手,便道:“下午我还有个案子要审,你直接去找何胥。”
唐颂点头说好,等独孤上野走後,她照常留在太极宫高台上履行起居郎的职务,刚刚站定便见司天台大监走上了阶。
罗应知入殿时被门槛绊了一下,连滚带爬的对上行礼,“微臣罗应知恭叩陛下金安。”
秦哲上来就是质问:“罗爱卿,朕万万没想到宫里出了内贼,天象竟然就是从司天台直接泄露出去的,还泄露了两次,爱卿竟无半分察觉?你作何解释?虽然京兆府现已查明司天台其他官员与此案无关,但在朕看来,罗爱卿亦有罪。”
罗应知磕头磕得山响,殿外守门丶通传的小太监们听得龇牙咧嘴,“微臣有罪,此事是微臣疏忽职守,请陛下赐罪!”
“疏忽不慎,岂非诲盗?”秦哲道:“不过念在爱卿以往观测天象有功的份上,这次朕就不追究了,不能再有下次。”
“微臣叩谢天恩。”罗应知抖着声调勉强应对天子之怒。
“爱卿平身,”秦哲声色缓和下来,“今日朕传你来除了言明案情,还有一事要与爱卿商议。岳天丰空出的这个职缺,朕手里有个资质合格的人要举荐,奉扆局直长祁怀允,他之前测到过司天台没有测出的吉兆,继续留在奉扆局是长材短用,不如今後让他在爱卿手下做事,补了岳天丰的缺。”
朝中任用三品以上官员都需经过天子审核後最终决定,司天台天文博士是个正八品下的官职,秦哲就算不好言好语的跟罗应知相商,後者也没有权力质疑。
“微臣恭领上命。”罗应知在秦哲话音未落时便急忙开口领命。他战战兢兢一进一出终于还是保住了饭碗,告退後目瞪足软的跨出殿门,身子一晃险些栽一跟头。
唐颂跨步上前,掺住他的胳膊扶他了一把,“罗大监小心。”罗应知站稳後向她道谢:“多谢唐司长。”
他浑身抖琵琶似的,连带着她的手也在颤动,额头上磕得青紫一片。唐颂松开手退回南窗前,“大监慢走。”罗应知颔首,缓慢挪步向丹墀下走去。
唐颂怔怔望着檐外的风雨望了一个上午,散值後她回到家匆匆扒了口饭,换上花鸟司的官袍又赶往京兆府,同何胥一起前往谷梁进的家中复核案情。
谷梁进的父亲病亡,母亲年近七旬,妻子过门三年,家里还有一些打杂的佣人,除此之外他在京中没有其他的亲属,何胥和京兆府的官员对他们再次进行盘问,唐颂在一旁翻看着谷家的账簿。
谷梁进的妻子刘氏带着两个丫鬟进门,唐颂起初没有特别留意对方,直到一个茶盅落到手边她才擡头看向身侧,刘氏两眼含泪,腹部有明显隆起的迹象。
唐颂合上账簿,颔首示意:“你坐吧。”
刘氏十分悲痛的样子,在丫鬟的掺扶下跪坐下身,嘴唇翕张了几下问道:“大人,这当中有无错判的可能?我……草民不敢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情,明明那些坎儿都熬过来了……”
她的哭诉引来门外其他府兵的侧目,唐颂眼神示意他们各自做各自手头上的事,按着刀柄走到刘氏面前问:“京兆府发的受案回执,收到了麽?”
刘氏抽噎着点头,唐颂道:“此案经京兆府和花鸟司受理,已编号入档,你随时可以到京兆府的案牍库查询,缉拿谷梁进时,人证物证俱在,罪行也是他亲口认的,受案回执里有他本人自愿按的手印,承认自己的口供是事实。京兆府和花鸟司没有罗织罪名,更没有严刑逼供。你还有哪些地方不明白,我同你解释。”
“草民明白,”刘氏实在没有忍住,痛哭一声道:“草民知道回执里的那些证据都是成立的,上面签署的名字也是他的字,只是他上个月还同我说,等在京城安定下来就换个大点的宅子,不再租房住了,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他都跟我讲好了的,如何突然就犯下了死罪?他连自己的孩儿都不管不顾了麽?”
唐颂扶着刀柄蹲下身问:“他平时待你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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