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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踮起脚尖,吻他的唇。
亥正。
大秦一方的兵马在白草茶亭暂做整顿,各道的将领趁这个间隙聚在一起堪会,梅向荣到来时刚好在门口撞见秦衍,他大笑着拍秦衍的臂膀,“好小子!守城之战愣是让你给打成伏击仗了!有勇有谋!”
“梅督谬赞,”秦衍向他拜个手道:“运气好罢了。”
“欸,”梅向荣拉长调子说:“这不能说是单凭运气啊,能把天时地利人和硬凑一起,盘活了,就是大本事。早前二十年我也是你这样儿的,如今不行了,老了!也怕了。”
秦衍嗤笑:“您要是怕了,就不会来助边了。”
两人说笑着步入一间房屋的正堂,其他人已经在了,昌睦公主巡视衆人,与他们每一个人对视之後,只道了一句话:“半个时辰後出兵鄯州。”
这是克服鄯州的军令。
一刻钟前,他们歼灭了吐蕃两万兵马,占据鄯州的吐蕃一方可能暂时无法接收到这一消息,就算有幸存下来的溃兵成功撤退後带回了军报,吐蕃在一时之间也存在反应不及,应对不足的可能,他们越早行动,那麽乘胜追击,继而一举克复鄯州的胜算就越大。
堂中无人提出异议,咨阅颔首,认领了她与衆人之间的这份默契道:“原州道丶河州道丶武州道丶伊阙道各出兵马一万”,她说着看向梅向荣,“梅督手下那二百人跟着历练起来吧。”
梅向荣笑着擡手行礼:“好嘞!”
咨阅又看向堂外,目光冷冽,命道:“斩吐蕃贼首松珏于阵前。”言讫,她的副将席浅潾在一旁躬身领命。
军令下发,衆人陆续离开,萧羽刚跨出门槛就被梅向荣赶上搂住了肩颈,拐着他往外走,夸赞道:“行啊你小子,那烟花儿配得真排场,劲儿又足,咱们大夥今後可都指着你打胜仗了!”
“梅督夸大了。”萧羽不好意思的笑笑,“还得请您多指教呢。”
梅向荣握拳,在他的护心镜上邦邦砸了两下,又薅了把他的後脑勺,“谦虚什麽,我们那会儿哪有火药?早前三五十年我要像你这样,眼下早张狂起来了,小子,你在後头猫不了多久,早晚都得到前阵带兵去。”
“再说吧,”萧羽捂着胸口笑道:“总说老了老了,梅督这手劲儿谁能遭得住。”
梅向荣听出他的话音来,伸出食指朝他额前敲了敲,道了声好,“只要有心就成。嗨,叫什麽都督?凭咱们俩族里这关系,这辈分,你是不是得叫我声爷爷?”
见萧羽脸色怔楞,梅向荣哈哈大笑起来,迈步朝前,背着他挥了挥手,“说笑呢,走了小子。”
萧羽注视着他的背影走远,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段伤痕累累的经历,纵然这个白发老头故意用笑声来掩饰,他还是窥到了他转身垂下眉眼时那一瞬的落寞。
子初。
深夜里再次起风了,翻搅起残留在此地的血腥气息。
各阵的旗帜在阵前飘扬着,发出脆纸一样的声响,唐颂擡眼,看向她前方的帅旗,它有着颜色鲜明的配色,像她曾经的那身官服一样,不过它上面的花鸟纹理更加丰满,是更加崭新肆意的样貌。
思及此,她在马背上回身,看向她身後两万兵马,他们披坚执锐,整装待发,只待她一声令下。
梁熙君丶韦笙丶钟黎丶程霜控马在前,一同向她视来,一同向她颔首。
她回眸视向前方,闻听行军的鼓声响起,平静的等待着。
武州军阵前。
秦衍调转马头,取下兜鍪向他的两万兵马行摘冠之礼,而後面对他们高声道:“国之运数多艰,赖诸位协力,再安社稷。”
其他军阵的兵将向他们看过来,每个将领与他的部下之间拥有独属于他们的来往礼节。
金钲鼓角声依次响起,声势浩大,馀音悠长。
他们预示着这场战役非奇袭,非伏击,而是一场光明正大的进攻。
独孤上野率军前行,伊阙军阵前方的一队兵士演奏完毕後收拾响器撤回行军的队伍之中,但还有一人仍守在原地。
独孤上野看向那个人,逐渐看清她的面容,她驾马,伶仃一人伫立着,望着他,她的马带着她向前迈了两步,又无措的在原地徘徊,後撤回去。
独孤上野喝马,靠近她,“苍苍!你怎麽在这里。”
“殿下,”苍苍泪眼朦胧的说:“我来送你出征。”
他靠近她的身侧,看到她手中捧着一枚号角,她一手举起来,摇了摇,含泪而笑,“之前说过,殿下出征时,我会为殿下吹号的。”
他伸臂,揽她入怀,吻她的额头,轻声说:“下次我会留意,眼瞧着你吹,不错眼珠的瞧着,好不好?”
苍苍哽咽了下,在他怀里连连点头,“殿下小心一些。”
独孤上野颔首,一手轻抚她的腹部,“回去吧,早些休息,夜里冷。”
苍苍道好,轻轻推开他,无声催促他,他握了握她的手,驱马转身,行至十米开外,他忍不住回眸,她还在那里,望着他。
“苍苍,”他说:“等我回来。”
她连哭带笑的狠狠点头,“我等殿下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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