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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晚拈着花枝,抬头看他一眼。
这人消息倒是挺灵通。
她对鸦道长印象一般。
“有事?”她语气冷淡,没什么和他你好我好客套寒暄的意思。
这态度横冲直撞的,鸦道长来之前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真正见了面又发现这准备还是不够足。沈如晚倒也不是有多凶,她说起话来都是很平淡的,但别人见了她就是莫名气弱。
“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拜会拜会,之前太忙,没什么机会和道友接触。”鸦道长神色不变,很客气,“这几日龙王庙就要正式落成,我也算是卸下一半的重担,想起前些日子道友带我布下的阵法,感觉甚是精妙,故而前来请教请教。”
沈如晚意味莫名地看他一眼。
龙王庙要建成了,想开始学阵法了,这突如其来的求知欲未免出现得太姗姗来迟了点。
“那就说说你的情况吧。”沈如晚抱臂看他,神色平淡冷漠,语气平直,“基础阵法学过吗?二十八种基础阵法能记下来吗?能对基础阵法进行几重演算?有看过偏门阵法拓展思维吗?”
鸦道长心神巨颤。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他只是想来探探底,不想被考啊!
“呃,看、看过的。”鸦道长没控制住,开口就打了个磕绊,好在很快稳住了,“早就看过基础阵法,我全都会背,现在就能画出来。”
沈如晚冷淡的目光打量着他。
比她想的要好一点,鸦道长竟然是学过基础阵法的,入门二十八种基础阵法都会背。
“演算呢?”她问,不自觉回到蓬山那十年,仿佛还在宗门里检查师弟师妹的功课,“只会背没用,至少要学会简单的演算。”
鸦道长背脊发麻。
“会,都会了,就是有时候反应不过来,等我再多练练就好了。”他含糊地说,迅速转移话题,“在这方面比不上道友经验丰富,以后多多指教。”
沈如晚对他的“都会了”持有一定怀疑,她记得当初师尊安排她去教新来的师弟,她教完问师弟有没有学会,不清楚的可以再提问,师弟也是这么说的。
再后来,她给师弟安排了两个小测试练练手,师弟才支支吾吾地说不会。
全都听懂了,但就是不会搞。
鸦道长现在脸上的表情,以及说话时的动作,和当时师弟告诉她“都会了”时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但现在沈如晚不是在蓬山,鸦道长也不是她的师弟师妹,他学会了几分都是他自己的事,与沈如晚没有关系。
反正——她漫不经心地想,万变不离其宗,阵法这门学问,其实就是在二十八种基础阵法上建立起来的。鸦道长学会了基础二十八种阵法,再稍微做一点演算,绝大多数情况都能应对,哪怕遇到难关,只要肯用心琢磨、苦熬时间,谁都能解开的。
“说来,我有些好奇,道友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本事,师承何处啊?”鸦道长目光在她脸上游弋,自己倒先极其自然地笑了起来,“我是侥幸被师父看中,学下一鳞半爪的手段,只是资质不足,始终迈不进灵气入体那道门关。当时师父就对我叹气,说等我成功引气入体了,再去蓬山找他。”
修仙者寒暄辞令里有一出叫“亮跟脚”,坦荡荡在陌生同道前摆出自己的师承来历,用以震慑对方。
倘若师承背景并不那么拿得出手,亮跟脚就完全是在自取其辱了。
非得是对自家背景来历极度自信的修士才会这么做。
蓬山弟子,当然是神州上下最有底气的修士。
鸦道长虽然还没踏入修士的门关,但若是有个等他引气入体就愿意正式收他为徒的蓬山师尊,无形中便增添了几分体面,至少在修为低微的散修面前不输什么了。
对沈如晚说起这些,无疑是一种无声的震慑。
沈如晚虽然多年不在修仙界,但亮跟脚总归还是熟悉的,听见鸦道长对她大夸特夸起那个在蓬山的不知名师尊,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十分古怪的表情。
“你说,你师父是蓬山弟子?”她神色古怪。
鸦道长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不由微微一喜。
他对沈如晚亮跟脚,不仅是想震慑,也是想探探沈如晚的底,倘若她听见他的来历后无动于衷,那他就得谨慎了,可若是她被震慑住,便能说明她来历其实平平,修为多半也不值一提。
看沈如晚这副表情,必然只是个修为平平的普通散修!
听到沈如晚语调古怪地发问,鸦道长忙不迭自矜地笑了笑,“现在还不是正式拜了师,只是我心中感激,以示尊敬。真正能称师尊,还得等我引气入体。”
沈如晚衷心希望,鸦道长的师父在正式收徒后,能好好教一教这个徒弟再放他出蓬山。
“也好。”她沉默了许久,微微颔首,“去蓬山修行一段时间,以后仙路都能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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