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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战事 我从未将这个世界当做我的归属（第1页）

第120章战事我从未将这个世界当做我的归属……

年幼的新帝立于缙国城墙之上，遥望远方斜阳薄暮，语气颇为早熟地询问身侧之人，“仙君决意要在後日出发攻打大梁？”

“是。”连潇短暂地应了一声。

新帝攥了攥拳，在心底微微叹息，他道：“大梁曾经烜赫一时，为执牛耳者，可在文帝赵延笙之後，便再无明君。如今这位大梁皇帝，名为赵德睿，却无德无睿，为人阴婺，朕曾听说过他许多荒唐事迹，将忠臣施以醢刑，与其馀臣子分食，白日宣淫取乐，作‘肉屏风’取暖……可恨有此国君，大梁竟还未亡国，竟还有馀力将毒手伸向他国，残害天下百姓。”

连潇道：“他身後有仙界之人。”

“是那个大梁的开国皇帝，赵问？”新帝冷嗤一声，嘲讽无比地说道：“识人不清，姑息纵容，也配为仙？他们赵家人莫不都是一群襟裾马牛，衣冠狗彘。”

闻言，连潇不禁侧目。他素来知道这t位新帝年纪虽小却颇有城府，平日里端得是一副冷漠而不近人情的模样，手段亦是雷厉风行，成熟老道。可现在居然也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不过……骂的还挺好。

当然，连潇并不知道这位新帝都是依葫芦画瓢跟他学的，越是冷酷，令人难以揣度，越是能够震慑群臣，方便行事。

新帝又道：“‘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朕每每读到这句诗词，都觉得心惊胆战。缙国茍且偷安数年，朕如祖辈们一样，在许多个夜晚被国破家亡的噩梦惊醒，担忧缙国国力仍不敌大梁，不仅解不了生灵倒悬之急，也难以庇护万千百姓，令他们亡于大梁铁骑之下。朕知道，大梁与缙国必有一战，只是没想到，此战会在朕在位时到来。”

说罢，他看向连潇。

连潇挑了挑眉，却未接话。

新帝忽而躬身行一大礼。他知晓连潇是不喜人下跪的，所以将只能作此礼，将脊背深深躬了下去，郑重且严肃道：“缙国能有今日，皆仰仗仙君。缙国百姓无一人不知仙君姓名，无需千金市马骨，只听仙君号召，便有数万百姓甘愿入伍，追随仙君上战场。但求仙君尽力护他们性命，等仙君得胜归来，朕定为仙君建观塑像，令万民敬仰，日日供奉。”

连潇没有扶起他，而是侧身凭栏，青丝随之轻扬，有几分散漫，“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我既为仙人，便无畏刀剑，可跟随我的缙国将士们却是肉体凡胎，以命厮杀，你怕我会自恃身份不肯轻易冲锋，怕我会不尊重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平白送死。”

新帝：“……”

连潇轻笑了一声，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反而泛着冰冷，“说起来……我从未将这个世界当做我的归属，无论是你，是人，是妖，还是那些所谓的魔，在我眼里并非有血有肉的生命，而是一个个将我束缚在这里的傀儡。”

新帝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他不知是否是自己太过年轻，以至于他根本听不懂连潇在说些什麽。

“但是，那些经历是真的，痛苦是真的，怜悯也是真的。”连潇语气中的冷意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怅然，“她大抵也是看见了这世界的鲜血淋漓，所以才想要尽己所能抚平那些伤痛吧。”

连潇重新看向眼前之人，说道：“战场刀剑无眼，我未必护得住他们，但我定会冲在所有人身前。建观塑像就免了，‘仙君’嘴上喊喊，心里就不必当真了，你们唯一要敬的当是自己，敬自己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

新帝面上一怔，忍不住擡头看他。

“还有，”连潇语气凉凉，“你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取决于你有多清醒，若是得意忘形……”

说着顿了顿，眼中意味深长，吓得年幼的新帝心中惶惶，忙不叠保证道：“我定日日自省。”

连潇微微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四下阒然无声，唯留他最後一句话回荡在这方天地，听得新帝一张小脸面白如纸，“你知道就好，杀你一人可比改朝换代容易多了。”

……

七月凉宵，十万兵马沿关南下，旌旗蔽日，浩浩荡荡。

年轻的将军身骑青骢，跨坐白玉鞍上，一马当先急驰在前，瞧着意气风发，格外振奋人心。

行军不久，遥见几座高耸土包，连潇策马上前，离近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座以无数森白头骨和泥土堆积夯实的高冢。他蹙起眉头，目光沉凝。

身後副将领宋鲁紧随而来，见连潇停下，想起这位仙君虽然在边关打过仗，但都以守护村庄和百姓为主，不曾真正离开这麽远，抵达过梁缙两国的战场之中，于是解释说道：“将军，这是梁人筑的京观，是藏尸之地，此举是他们为了炫耀功绩。”

宋鲁望向那些京观，心中愤恨又悲痛，“那些都是我缙国子民。看见京观，就说明离大梁边境不远了。但梁军有时会分散成几支队伍，我们要小心撞见，那些队伍明面上是巡逻，实则行响马的勾当，对附近村庄烧杀抢掠，连本国子民都不放过，梁帝那昏庸的做派被他们学了个十成十。”

见连潇调了马头，继续前行，速度却缓慢下来，宋鲁跟上他，接着说道：“梁帝好醢刑，他们也是，有时抢不到什麽吃的，就杀村子里的人，用石磨碾作肉羹，分而食之，简直怙恶不悛。”

“打仗时也是，”宋鲁似乎想起什麽反感的东西，面露愠色，“虽未见过，但我祖上传下来的兵书有写他们曾使过一种阴门阵，乃是将活生生的女子推出来当作肉盾，还泼满秽物，逼得我军无法靠近，更无法下手。那可都是一条条人命啊。”

连潇以眼神安抚他，说道：“不必担心，我在前方探路，若遇到梁军分散的队伍，能够及时发现，再不济就将他们全部剿灭。我们此番进攻大梁本就突然，梁军应该还未反应过来，只需小心一些，他们来不及准备这些昏招。”

宋鲁闻言，心中大定，“辛苦将军了。”

连潇略一颔首，策马而去。

虽然在他的计划里，拿下大梁几乎稳操胜券，但他心中总隐隐觉得不安，好像有什麽事情被他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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