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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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番外十四29（第1页）

箭头深深扎进沈轶肩膀。血水涌出，在水流中漫开。

因疼痛，沈轶的大脑出现短暂空白。他隐约记得人鱼一把掰断箭身，拉着自己离开，顺着达卢河往下。路上，兰渡不断地和他讲话，但沈轶已经分辨不出话音了。

他在不停地流血。

等到终于距离刚才被追上的地方足够远，兰渡找了一片没有人烟的地方，拖着沈轶上岸。

他还是很难离开水流活动，所以沈轶的下半身依然浸泡在水中。

对于一般人来说，受伤之后仍然待在水里，会引发失温、感染等多重危险。放在沈轶身上，前一种状况倒是不用担心，可后者依然严峻。

他的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兰渡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撕开伴侣的衣服，看到沈轶肩上发白的伤口。

人鱼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叫着沈轶的名字，一声一声，终于拉回人类的意识。

沈轶已经开始发烧。他浑身发痛，肩膀上的痛感已经开始麻木。自己都顶着一张苍白的脸，这会儿见了兰渡，反倒笑一笑，尽力抬起另一只手，说：“你哭什么？”

兰渡立刻握住沈轶的手。

他的眼眶是湿润的，眼泪落下来，没有像传说中一样变成珍珠。

兰渡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从容……兰渡说：“我给你把箭拔出来。”

沈轶的眼皮又开始沉重了。他说：“好。”

心想：他这么担心我……明明他之前受伤更重。

人鱼更小心了，去触碰沈轶肩头的断箭。

箭头深深勾在沈轶皮肉当中，无法直接拔出。稍微碰一下，就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种情况下，沈轶反而清醒一点。他嗓音发飘，指挥兰渡：“你把我的伤口顺着箭头的方向划开——对，用你的手指就好，咱们也没有其他工具了。”

兰渡瞳仁颤动。

手指是人鱼身上最强大的武器，他可以徒手撕裂海妖的身体。但是，此时此刻，他却需要割开爱人的皮肉。

兰渡鼻尖酸涩，指尖颤抖。

沈轶温和地说：“好啦，快一点。你早一点做完，我也可以早一点不再继续疼。”

这是谎话。伤口这么严重，怎么可能不继续疼？但兰渡还是听懂了沈轶的意思，他擦一擦眼睛，点头，用河水仔细地清洗了双手。之后，他的手又变得很稳。

注视着伴侣受伤的皮肤，告诉自己：把这当做海妖。一次做完，沈轶才能少一点痛。

在人鱼的手指下，人类的皮肤就像是一块豆腐。割开之后，兰渡看到了里面的骨头、筋膜……他又要喘不过气了，不过，箭头终于被顺利取出。

更多血流了出来，浸润在土地中，也被河水带走。

兰渡的手再没有摇晃。他像是一个动作精准的机器人，撕下沈轶还算干净的衣服下摆，给他完成了第一步包扎——当然不够，但是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沈轶躺在原地，兰渡忙忙碌碌。他撕下更多衣服内裳，挂在岸边的树枝上晒干，好以后更换。还把沈轶彻底从河水中拖出来，用高高的芦苇给他铺出一个小“床”。之后，人鱼马不停蹄地在岸边游动，寻找可以治伤、止血的草药。

他拿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草药回来时，沈轶已经昏了过去。

兰渡喉结滚动一下，没再表现出什么。

他给沈轶重新包扎伤口。这一次，加上一个挤出脓血的步骤。

期间，沈轶醒来了。他看着兰渡，兰渡则看着他的伤处。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沈轶的视线一点点往下时，却在一边的石头上看到了闪闪发亮的鳞片。

他心头巨震，转眼去看人鱼的尾巴。为了给他铺床、晒干“绷带”、寻找草药……人鱼的尾巴在岸边的石头上不断摩擦，许多地方露出了下方的伤肉，但兰渡对此恍若不觉。

他正全神贯注的处理药草，给沈轶敷药。

沈轶眼睛闭了闭。他体温更高了，喉咙发干发痛。每一次闭眼，都既觉得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也觉得自己痛到不可能睡去。意识浑浑噩噩时，他又想起了中箭时的感觉。意识仿佛被从身体中抽离出去，时间骤然加快。他几乎要觉得，有什么东西偷走了自己身上的时间。但是，这也只能是错觉。

他到底还是再次昏厥。

天色已晚。兰渡趴在沈轶身边，不敢合眼。

他观察着沈轶的情况，把自己冰凉的手放在沈轶额头上。触手滚烫，兰渡想了想，去寻找草叶，给沈轶额头降温。

他做完这些，沈轶的情况还是不见好。兰渡无法再做更多了，剩下的就是祈祷。

他想：沈轶受伤这么严重，我却只是一条人鱼……如果我是“人”，有双腿，这会儿就可以带着沈轶去岸上的医馆。但是，就算去了医馆，也不能保证治好沈轶。

他想：沈轶说过，他来的地方，文明进程比这里往后了百年。那里有高得看不见顶的楼，有可以在天上飞的大型机器，还有能够撒上去就止血的药。

他想：如果我可以变成人就好了……

又想：如果沈轶可以回去就好了。

连日的疲惫、担惊受怕，让兰渡的意识也逐渐昏沉。

他依偎着沈轶，靠着对方没有受伤的半边身体。月光照着他的鳞片，人鱼华美的尾巴依然闪闪发光。

同时，月光也落在兰渡胸口的宝石项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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