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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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离心五 已修有新增被当做（第2页）

吱呀呀推开长宁殿深锁的门，殿中奢华依旧，不知是当真想要人走得安心，还是故意讽刺，除了炭火之外，萧云旗特意未让人裁撤长宁殿的用度。

只让崔氏在一片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丶灯火斑斓间，衣衫褴褛地等待死亡。

“本宫来迟，太後不会怪罪吧？”

明仪裹着暖和的狐裘，远远站在殿门边几步便懒得再走了，让人擡了把高些的坐台过来，便就着坐下了。

这麽冷的天，没有炭火的大殿即使再华丽明亮，也不过是座镶金嵌玉的冰窖。

高座之上，更是寒凉。

崔太後，哦不，如今也只能称崔氏了，在她的话音中擡了擡头。

没有了璀璨夺目的珠钗玉饰和名贵的胭脂水粉，此时的她尽显老态，一夜白头。

独是那神情，仿佛依旧高傲着，不屑于理会明仪这样的边塞蛮奴。

“吾先前真是小瞧了你！枉吾纵横半生，最後居然栽在你这不要脸的贱人手里！”

她这般言词激烈的辱骂，明仪听来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您是小瞧了我，但你我也都知道，您可不是栽在我手里。”

说罢，她故意一顿，眸中幽光一晃，撑头笑起来，金灿灿的护甲轻抵在艳红如烈火的唇边，让她的笑意看上去更加纯粹。恶毒得纯粹。

“被当做弃子的滋味，如何？”

想当初，他们一直都是这麽待她的。

大明宫前深积过膝的雪地，河北弹尽粮绝的军营，还有大梁皇陵，掖庭冷宫。

他们一次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将她扔弃。

而今细细算来，她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虽说在眼下平河北之後的事都还没发生，但光是这两样也已足以让崔氏感到心虚，不自觉间眼神便有了躲闪。

不过，“不管吾等从前如何待你，吾只问你，当初嫁与吾儿是不是你心甘情愿，是不是你哭着喊着打着也不走，死乞白赖地要贴上来的？！说白了，从前种种，也不过是你求仁得仁，咎由自取！”

她理直气壮地吼着，却被明仪低低几声幽冷地怪笑便招架住了，轻声慢语道：“是，没错，是我求仁得仁，咎由自取，我为此付出的代价还少麽？！难道我就没有资格半途清醒，反思失悔麽？”

说到这里，又正色道：“崔温华，你素来看我不起，更兼看不起比我温和丶比我大方丶比我更适合做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望族之新妇的听澜。从前你怎麽纵容你外甥女欺辱我的也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听澜，你合不该连她都容不下。”

崔氏听到这里，不由笑了。

“吾当是为了什麽，原来…还是为了你们那点幼稚又可笑的所谓姊妹情谊。

“夏侯明仪，你真够做作的，明明就是替自己谋荣华丶求富贵，却还要在这里装什麽都是为了楚听澜。殊不知，本来就是你那姊妹自己不知检点，爬了人家的床，大了肚子，还想赖在我们钦儿头上，如此寡廉鲜耻，简直死有馀辜！”

明仪哪里听得了她这般侮辱楚听澜，气得噌一下站起来，怒喝：“听澜与苏月钦从无情意，最开始分明就是楚家人的算计，听澜自己都蒙在鼓里，尔等难道看不出来麽！更何况，您老人家只怕是昏了头吧？听澜的孩子明明是在嫁给苏月钦後两年才有的，怎麽，难道给自己的丈夫生儿育女，也算是不知检点，寡廉鲜耻？”

却听崔氏冷不丁道，“谁说……吾所指的不是那个孩子？”

明仪冷不防一愣，似乎从未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好容易抢占上风的崔氏随即也站了起来，冷风刮着她的骨头吹过，她得拼命咬着牙，才能像明仪一般站直站稳。

“当日楚氏有孕，可吾看着钦儿的脸上却不见欢喜，几经探问他身边最贴心的小厮才知，他与楚氏婚後便一直分居两室，在此之前从未和她同室而寝。如此，吾便知道，楚氏肚子里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姓苏。

“但楚氏再怎麽说，也还有个河阳节度使的祖父。楚凌山替大梁镇着河阳关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时就算是为了吾儿的将来，吾也不能轻易动了楚氏。是以，吾就只能对她肚子里的野种下手。

“可没想到的是，吾的好外甥女还有好阿嫂，都不约而同地想到吾前面去了，一个呢，是在她的膳食里掺凉药，一个呢，则是给她送了好些藏着宝贝的首饰。

“而吾当时也不知她们已经纷纷下了手，是那日月意生辰见到她，眼看她月份越来越大，实在不能再留，我才在三日後让人哄她出门，在她的马车上做手脚。”

“撒谎！听澜当时已近足月，身上虽有不适，却从不像你说的那样又被人如此算计的痕迹！分明是你一心就想要她的命！”

马车颠簸，又直从苏家门口驶向城郊悬崖，怎麽可能不要命？！

崔氏却道：“吾深居後宫，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折损过多少胎儿的命，怎会不知那点轻重！吾真的只是想让她滑胎而已！

“哪成想她们已经提前做了那麽多手脚，这才使得楚氏一经颠簸便要早産…而吾派去的人哪里懂得夫人生産之道，一拖再拖……哼，也是她自己福薄，报应罢了！”

明仪这回却很快就反应过来，声音不自禁地发颤：“你的意思是，听澜和孩子……并不是摔下山崖，而是在摔下山崖前就……死了？活活憋死的？”

所以，这才是最蹊跷却一直得不到解释之处的答案。

楚听澜当年根本就不是主动去的城郊山崖，而是在身死之後，有人为了脱罪，故意将她带去，推下悬崖，做成意外的？

还是说，她其实很有可能还有救，只是陷入昏迷，便被人忙不叠地要了性命？

甚至于其实她的死，和萧觉身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仅仅只是因为她怀了一个不为他们所容的孩子？

明仪不敢想了，越想心里便越痛，心里越痛，她在崔氏面前暴露的破绽就越多。

她努力忍，几乎把後槽牙咬碎，双眼撑得猩红也要忍，决计不能在此刻，让崔氏找到机会，攻伐她的软肋。

“好…好…好……”她浑身轻轻颤抖着，脖颈上的青筋如龙虬起，脸上却还努力笑着，“既然如此，也不枉费我为您，备下这最後一份贺礼。……来人。”

随着她一声令下，门外的魏宫令立时便带着人捧着碗还冒着热气的浓黑药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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