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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旗的心也因此有了从未有过的安定,今晨不必早朝,两个人一觉睡下去,不出声也没人敢冒然进来惊扰。
到此,本已走入穷巷的两个人,也算得了条出路。
*
延英殿里一觉睡到午後,侍奉在外的太监们虽心急火燎,却不是聋子,昨夜里头是个什麽动静,他们在外头虽听得不算真切,但心里大多有数。
这会子功夫,谁都没胆子上前多嘴。
眼看着太阳一度往西边靠,蝉鸣愈加聒噪,忽有一禁军打扮的青年人急吼吼地从外头冲进来,一路直奔着延英殿紧闭的大门便想冲进去。
“陛下尚未起身!小将军莫要惊扰圣驾!”
几个太监拼上吃奶的力气才将这样一个行伍出身的大小夥子拦下。
他却还着急忙慌地不肯:“你们拦着我做什麽!长安城的天都要塌了!陛下在里头能睡得安稳麽!”
他这般狂言妄语,几个太监的汗都下来了,却又不敢高声嚷嚷,只能一面竭力阻拦着他,一面苦口婆心地劝他低声些。
一直趴在门口的阿寅默默看着这出闹剧,走兽对于危机的直觉总是比人要强些,等了一会儿,终是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悄默声地顶开大殿的门,钻了进去。
殿外骚乱不止,殿里的人此时已睡得没那麽安稳了,身躯庞大健壮的斑斓大狸走进去,脚步声虽然轻微,喘息声却明显得很,没等它凑到近前,榻上的人便俱都醒了。
明仪想是起床气重,虽醒了却始终不肯睁眼,扒拉在萧云旗肩颈上,压着他半个身子都不好动弹,让他即便睁开了眼,也没法起身。
只能默默伸手扒过阿寅的大脑袋揉了揉,“出事了?”
那畜生似有灵性一般,听他这麽一问便低低哼了一声当做回应。
萧云旗见状,转头默了片刻,方才道:“去把人叫进来。”
虎依言转身而去,也不知用的什麽法子,左右明仪只听见外头响过几声震耳欲聋的兽吼,该进来的人随即便进来了。
“陛下,臣是奉金吾卫上将军之命入宫通禀,今晨不知为何,长安正南门上便又数条三十丈长的白绫飞下,其上密密麻麻写着的,竟皆是揭露韦氏一族在岭南一道所犯下的罪行,卖官鬻爵丶欺行霸市丶逼良为娼丶强占海域丶草菅人命……一桩桩一件件,皆有百姓按了血手印,签下姓名籍贯的,一下子几乎把长安满城的人都吸引过去了。
“禁军想要挤进去把那些个绸子扯下来,没成想城门底下围着的人实在太多了,不知怎的便惊了禁军的马匹,受惊的马在人群中乱踩乱踏的,伤了不少平头百姓不说,竟还有个外邦商客被混乱的人群冲撞,当场毙命!”
在这名金吾卫语调激昂的阐述里,本还怨气甚重的明仪心下瞬间警铃大作,即刻便全然清醒了。
她知道会有这麽一天,却未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清河崔氏一族伏法的第二天,这辈子京畿韦家最大的危机竟就这样接踵而至了!
遥想前世,苏月钦下岭南以後,确实刚正不阿丶公私分明,宁肯开罪韦氏,也要肃清岭南官场,救岭南一道的黎民于水火。
为此他不知遭了多少暗算丶多少冷遇,以至于到最後只能求助光王府,用将万民血书高挂长安墙头的这般激进而没有退路的办法,方才在将岭南人民的苦难哭告于御前。
然而可惜的是,当时的韦氏如日中天,又有元景利和崔家两道护身符保全着,哪怕苏月钦在岭南穷尽心血,却也是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
最终不仅没能拗得过长安城里的老狐狸们,还差点成了他们手里随时可扔的弃子。
更好笑的是,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他全心全意辅佐丶从小到大最为信任的挚友,萧觉。
刚开始的时候他却也为苏月钦说服,替他买通了南城门上的禁军,将那几条白绸挂了上去。
谁曾想韦家的人不过对他威逼利诱一番,他便临阵倒戈,不再对苏月钦施以援手。
甚至还厚着脸皮跑到苏月慈和明仪的面前大哭了一场,道是韦家的人拿她们还有他儿子的性命相要挟,他是为了她们,为了所谓的血肉至亲,弃了呕心沥血为自己的忠骨良臣。
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所幸现在好了,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明仪从榻上探出身子从地上随便捡了一件萧云旗的外袍披上,擡腿便从他身上跨了出去,穿过层层幔帐出现在了门外衆人眼前。
“既是韦家的罪过,那就把那些绸子扯下来,送到韦家去,看看他们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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