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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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昨日三 明仪冷眼看着不想管也（第2页）

跟着她这一路，杀人见血的事他早已司空见惯。

况且就算是在凉州当乞丐的时候，为了讨口饭吃，他有时也会跟着几个大乞丐去乱葬岗帮忙搬个尸体，找点断手断脚什麽的。

生死在他看来都是寻常，只要死的不是他就行了。

明仪也是瞧准了他这一点，又看他在扔掷东西上准头不错，没事儿便也教他点力所能及的把式，让他随便练着。

没成想日子一长，倒还真让他练出点手感，关键时候居然也能靠得住。

为此，管他再怎麽婆妈唠叨，明仪也忍了他这一次。

而这时那对被救下的小夫妻也终于後知後觉地醒过神来，互相搀扶着走到她面前，膝盖一弯便结结实实地磕起头来：“多谢恩公救命，多谢恩公救命！”

明仪做不出救了人还要装侠义，不让人跪的仁善嘴脸，便由着他们跪个够了。

阿野在旁也终于看明白了，他倒还分得清点是非，即刻意识到自己适才似乎错骂了明仪。

面上不觉有些过不去，替她招呼走了小夫妻以後，回过头还不服气地嘟囔：“武功那麽差，还学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脑子没病吧？”

同行多日，明仪没少被这不识货的臭小子嫌武功差，她都懒得计较了，权当没听见一般，一面撩袍将弄脏了的短刀擦拭干净，一面自顾自转身走回他们栓马的小路上。

阿野紧随其後，顺手还把刚才掷出去的水囊捡起来，揣在怀里，和她一起重新跨上马背。

一大一小两个人各自骑在马上悠闲地走了一段，小的那个终于还是忍不住先擡头，开了口：

“喂，李二，不是我说，眼下自从长安那个狗皇帝死了以後，到处都在闹兵乱，像刚才那样的人到处都是，这一路咱们见得还少麽，你救得了他们一次，也救不了第二次，你又何必每次都要冲上去？”

“我有每次都冲上去麽？”明仪斜他一眼。

却被他无情拆穿：“你少嘴硬。我可可跟你说，再有下次，我可就不管你了，你爱死哪儿死哪儿。”

明仪默然。

旁人尚且不知她在想什麽，就连她自己也没怎麽想明白。

正如这臭小子所言那般，他们一路南下，本已仔细避开了最兵荒马乱的地界，她以为至少能一路相安无事，直达岭南。

却奈何兵者无常，又岂是容她说哪里躲得过，哪里便躲得过的。

这一行虽说倒也没真的见到什麽战场狼烟，但因此流离失所丶家破人亡的百姓他们却几乎每天都能遇上。

从前不管是在王府还是大明宫中，她身居上位，苍生丶黎民丶百姓，对她而言一直都不过是一些苍白无力的字眼，是政敌仇人用来攻伐算计她的工具，是他们这些上位者手中微不足道的棋子。

只要她高兴，她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主宰任何一个人生死。

那时的她，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也不屑于去做任何以维护他们为目的，得益获利者却是自己的事。

可现在，他们就在她眼前。

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和她一样，把杀死他们兄弟姊妹的人恨之入骨，对于被背叛丶被抛弃，同样感到愤怒和不甘。

看得越多，她便想得越多；想得越多，疑惑越多……

疑惑越多，她便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总觉得有什麽正在她的胸腔里血淋淋地生长起来，正在拼命撼动她内心最冷硬的一隅。

“倘若我说，这场兵乱，追根究底是因我而起呢？”她试着问。

既是问阿野，也是问自己。

从放弃萧云旗至今，又或者从杀死萧觉，登临後位至今，自己可曾有过一分後悔？

谁想他却混不在意：“这是你们长安新流行的笑话吗？”

明仪听罢，不觉一笑。

是啊，是笑话吧。

她这样的人，也会因为残害衆生，感到愧悔吗？

况且做都做了，事已至此，即便她後悔，又有何用？

总不能再让她重活一次，去做一个为国为民，舍己奉公的大贤之人吧？

若真如此，她宁愿第一回就死个彻底。

想到这里她也算是豁然开朗了一小半。

往後半程，也不知是她自己下意识里故意为之丶故意绕了更远的路避开兵乱，还是剑南一带却如她从前所料那般平静，一直到他们来到广州城下，也都再没怎麽碰到过之前所遇之事。

只不过，新的变故却又接踵而至了。

“你要找的人不在广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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