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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穷途二 世人皆说长安好我却说（第2页）

明仪心口如被重锤一敲，咚一声坠落。

眼前所有的欢愉不过一时，死神还在角落里，无声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然而下一刻，明仪却又迅速镇定下来，眼疾手快地将帕子藏在了枕头底下。

转过头，对着神色担忧的萧云旗若无其事地摆手：“没事，就是呛了一下。”

说罢，见萧云旗脸上仍有疑色，于是她忙又立眉，露出一个佯怒的神情，随手抄起外侧那只没压着帕子的枕头朝他丢了过去。

“还不都是因为你。”

两个人随即又扭打在了一起，只是她方才的几声咳还是让萧云旗莫名觉得揪心，想起之前她几次三番在自己面前吐血倒下，虽然几个郎中都说她只是早年旧伤太多，以至体弱气虚，但他心里却一直都存着疑影儿。

眼下便也不敢再与她闹得太凶，把人强搂在怀中，将身一仰，双双横倒在榻上，就这麽静静地相拥躺了一会儿。

两个人素来就是这样一时动一时静，一时喜一时恼，明仪也习惯了。

待胸口的气顺了，额角上的小汗珠也风干了，她的头脑自然也冷静了。

随即便听她平静地说道：“此番伐梁，长安一战，我不去了。”

“为何？”萧云旗下意识地抓紧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明仪无奈地用气声轻笑了一下，轻轻拍了他一巴掌：“不是因为苏月钦，我只是……单纯不喜欢那儿。”

顿了顿，又耐着性子与他缓缓道：“按我最初的谋划，早在杀了萧觉，苏氏兄妹，料理了崔家韦氏之後，我便会想办法离开长安，再也不回来了，谁知後来发生了这麽多意料之外的事。”

说到这里，她又不觉扯了扯嘴角。

萧云旗却不由地想起从前的某个夜晚，她也对他谈起过自己对未来的筹谋规划，而他也是在当时就知道，她曾期许过的未来并没有他的位置。

而那时的他，也因为并不确定自己对她到底怀揣着什麽情意，以及对灭梁一事尚未有十足的把握，无法开口要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们就这麽互相试探丶推拉，在信与不信之间不断挣扎，兜兜转转，哭着闹着，终是强硬地把彼此塞到了对方的未来里。

至于长安，这座古老而又繁华的古都，虽一直令八方向往，万国来朝，但于他们两个人而言，这里几乎承载了所有不好的回忆。

他有父若无父的童年，她充斥着谎言和背叛的韶华时光，他喜爱的宠物，她珍视的挚友，通通埋葬在了这里。

“长安，的确不好。”

长安，不回也罢。

他用力抱紧了她。

明仪知他心意，不禁又有些愧疚。

因为，她骗了他。

虽说此番她不去长安，是有不想再回去这一层原因，但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她自己也分外清楚自己其实已经剩不下多少时间了。

一旦她不管不顾随他出战，都不用去想到时候需不需要她亲自领兵攻城，单只这一路策马，日夜兼程，她都未必能够撑得下来。

届时只要她出一点差错，不说萧云旗和阿兄，便是金麟军也会为了她这个主帅跟着忧心分神，动摇军心。

眼下已至关键时刻，她绝不能拖了萧云旗和阿兄的後腿，让元景利和苏月慈钻了空子。

是以她只能姑且退一步，放弃亲手拿下苏氏兄妹的机会，以换大局的安定。

“金麟军兵符我会暂时交给阿兄，他虽不是现任云阳王，确实金麟军心服口服的云阳王，有他坐镇，即使我不去，金麟军各营也不会有二话。”

李西极的腿虽已不良于行，但他的容貌头脑尚在，金麟军现在这几位将领蒙他器重多时，只要他愿意，必是认他这个云阳王的。

到了上战场真刀真枪拼生死的时候，又有萧云旗掌控全局，明仪并不担心。

萧云旗也没说什麽。

除此以外，她忽又想起另一桩要托他的事：

“哦对，还有阿野，虽说他生母从前与我无甚手足情谊，但他同我确是有缘的，如今在外人人皆知他是我的义子，我观他行事还算妥帖，这回你和阿兄便把他也带上，放在军中历练历练。”

那小子的身世萧云旗之前便查过，知他与夏侯家的渊源，加上之前又被扣在他身边读了几天书，他便也瞧他是个聪颖跳脱，胆大不拘的，倒确实值得她另眼相待。

何况因着她的关系，现下三军上下谁不把那混小子也当成了他儿子，里里外外喊少主喊得那叫一个顺理成章，毫不迟疑，而今她又亲自开口敲定了此事，他便也沾她的光，白捡一儿子。

“你既瞧得上，那就让他试试。”

他应得爽快，明仪也觉得心安，靠着他闭眼本想再休息一会儿，然而不多时便又听他略微迟疑着问：

“除了这些，没旁的了吗？”

明仪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却也只是说：“索卡贡布诡计多端，凉州不可空置太久，你和阿兄一定要尽快夺回长安，也要做好狼奴人突袭的准备。”

“还有呢？”他却还不死心。

“还有什麽？”明仪有些坐不住了，擡起头瞪他。

萧云旗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下意识试探着道：“若是苏月钦落在我手里，你猜我能不能忍住不杀他？”

闹了大半天，没成想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明仪气得直想冲他翻白眼，最终抓起他的手，使出吃奶的劲最後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像是要留下什麽做见证似的，留了一圈整齐的牙印。

“苏氏兄妹的命只能是我的！你若敢擅作主张，之前你我的所有承诺，统统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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