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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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恨（第2页）

霎时，萧逸凡火冒三丈，愤然看向太子，他找个与师妹相似的人摆在明面上也就罢了，今夜巴巴将师妹过来，竟是让他和师妹给这个冒牌货抚琴以表庆贺，大辱！

毫不犹豫地，萧逸凡往前走了一步，跪下道:“陛下，师妹伤了手腕，今日不宜抚琴，不若让草民代师妹抚这一曲？”

皇帝面露不悦，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萧逸凡，最终目光落到宋泠然身上，“宋女师，你说呢？”

萧逸凡红着眼，拽住了宋泠然的手腕，喊道:“师妹！”

宋泠然知道萧逸凡在示意她拒绝，但皇帝话已至此，再拒旨怕是要吃挂落，对萧逸凡摇了摇头，并安抚一笑:“就弹一小段，师兄，无妨的。”

言罢，宋泠然就地盘腿而坐，将琴置于膝上，起手轻弹，泠泠琴音从菡萏指尖下倾泻出来。

这首曲子名叫《贺归云》，这t是民间喜事常用的曲子，殿中人听得如痴如醉，无一人注意到酒杯在太子掌下悄然碎裂。

尖锐的瓷片插在掌心里，淋漓的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太子望着殿中央白衣胜雪的心上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突然想不管不顾地上前去将她拉起来，将一切公诸于衆。

明明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偷梁换柱为她谋一个名分，怎会荒诞到让她看着他的身旁坐着别人还要抚琴庆祝，他们到底有什麽见不得光的？！

如此念头方在脑海里一划过，瞬间叫嚣如魔鬼将他的理智焚烧丶吞没丶趋近于无，薄珩从未觉得人生中有哪一刻如眼下不可忍受，骨子里生出一股莫大的冲动——

他不要遮遮掩掩。

他不要偷梁换柱。

千夫所指也好，万人唾弃也罢，他宁愿不做这个太子，也要和她光明正大的牵手于人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真正属意的是谁，谁才是他认定的妻子。

而似有所感般地，宋泠然擡头朝他看了过来，目光与他遥遥交汇，他看到宋泠然眼里的平静，以及平静下的爱意，像是涓涓流淌的溪水，润物无声的包裹着他的身体，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愤怒和委屈，只有无尽的包容和理解。

霎时，一盆冷水当头淋了下头，太子松开了手掌，掌间碎裂的瓷片散在桌上——

他的爱人宽和地看着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他们的未来，她尚且能忍，他又有什麽不能忍的？

倘若他当真公诸于衆，没有人会骂他，因为他是太子，但所有的指责和攻讦都会落到她身上。

不能。

不能。

不能。

……

他一遍一遍告诫自己，强自忍耐，直到宋泠然似乎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眼睫一颤，琴音一乱，抚琴的手停了下来。

宋泠然眼含水光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因他的痛苦而感到痛苦，红唇微张颤抖。

萧逸凡在宋泠然停顿不到半息的时间就觉察到了异样，立刻箫声相续，琴止，箫起，满殿呜咽与凄婉，完全不符《贺云归》的曲意。

大抵人这一生，总是离合起伏，喜事的尽头，是无尽的哀事……皇帝及大臣们心里油然生出此般感想，忘却了这曲《贺云归》是为了庆贺太子和太子妃订婚，沉浸其中，心里溢出数不清的唏嘘和遗憾。

良久，一曲毕，满殿寂，萧逸凡放下吹箫的手，看向自己的师妹，师妹看着太子的伤口，看着那刺目的血染红了杯瓷，掌心处一片血肉模糊，眼睫上染了晶莹泪意。

蓦地，萧逸凡无比憎恨太子。

他凭什麽叫宋泠然哭？

宋家上下不曾有人舍得让宋泠然掉半滴泪。

若是情爱如此磨人，为何不弃？

为何不弃！

皇帝拊掌大笑：“好好好，萧先生的箫与宋女师的琴不愧是天下一绝，难怪有人说萧先生与宋女师是琴箫共魂。”

一首《贺云归》能奏出如此意境，世间凡人望尘莫及，大臣们纷纷点头赞同，齐齐给宋泠然和萧逸凡鼓掌。

宋泠然转开了眸，不敢再看太子，低着头，缓缓抱琴起身。

便又闻得皇帝问：“萧先生，听说你与宋女师青梅竹马，想来你与宋女师也是情投意合，趁着这大好的日子，不若朕做主为你们二人赐婚？”

宋泠然豁然擡头，脸色遽变无比难看，看向龙椅上的皇帝，发现皇帝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的扫着太子。

她顺着皇帝的视线，同样朝太子看去，只见太子蜷起了染血的手指，骨节处撑得发白，俊美的容颜如被寒雾覆盖，看不见一丝晴色。

坐在他身侧的“太子妃”不敢接近他，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

“殿下。”

声音之轻，唯恐惹恼了他。

太子终于开口：“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皇帝漫不经心地“噢”了一声，作洗耳恭听状，“因何不妥？”

“儿臣……”

儿臣属意宋女师。

汹汹心事已到嘴边，再忍不得一点，一道急切的女音却抢了先，道：

“陛下，泠然与师兄虽是青梅竹马，但从小以兄妹相称，并无男女之情，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大殿中央，堪堪站起的抱琴女子已然重新跪了下去，背脊挺得笔直，清姿柔韧孤傲，倔犟意味十足。

皇帝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顿了几息，笑了一声，莫名询问萧逸凡：“萧先生，是这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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