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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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蜉蝣撼月（第2页）

付焕施觉得等待的时间太过于漫长而煎熬，蓦然有些想要放弃。

“彭熹言……”

付焕施眨着迷茫的眼睛，轻轻拉着他的一根手指头，

“我们还是回去吧。”

“嘘。”

彭熹言突然示意他。

付焕施也听话地闭上了嘴。

彭熹言轻手轻脚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後又蹲了下来，似乎是在杂草间拨拉着什麽。

在付焕施疑惑的目光中，彭熹言扭过头向他轻声说道。

“过来看。”

付焕施亦步亦趋地走过去，跟着他一块蹲下。

他顺势看去，只见那棵快要枯萎的草尖上停着一只过于小小的萤火虫，如果不仔细去观察很难发现。

这只不起眼的萤火虫在他眼中微微发着光，一闪一暗着。只是这簇微弱的光亮，却照亮了它所停留的杂草上，似乎也将他们二人映照在这处所馀无几的火光中。

“是只有这一只了吗？”

付焕施为了不惊动怕人的萤火虫，看向彭熹言，细声地问。

远处的灯光被黑暗笼罩，在灰暗的夜里切割成无数光影划过了天空的轨迹，照在付焕施此时转过的脸庞。付焕施翁动的唇角在他相望的瞳眼中化为晦暗心绪，缠绕上他自我憎恨的可耻旖念。

“嗯……应该是。”

彭熹言扭头不再去看，害怕会被看破自己的心思。

这一簇不明不亮的光，在付焕施眼中浑然而成地融成了瞳孔的一部分。眼眸凝注抵达他的眼底时，足以照亮靠近的他们，久久不能消褪。

彭熹言平息後再次扭头看向他。

沉灰如铅墨的夜色下，付焕施嘴角噙着的淡淡笑容流淌进他的心里，在他心口处抹上一丝酥麻。在这一刻，仿佛付焕施才是他眼中最为明亮的。

好像已经遗忘了呼吸的节奏，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只一瞬也让彭熹言痛痒难耐。

彭熹言在望出神的一刹那，也不再犹豫，不再被那些所谓的理智所禁锢。灵魂桎梏下的他撕碎了常理，只听得到流动的血液经过静脉至上，冲刷着他空荡荡的血管，流入心脏，填满了他的生命。

他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环着初次的惶恐与不安，尝试着胆大地勾住付焕施的小拇指後，又顺着纤弱手指抚上他整个手心，带有暖意的掌面使彭熹言索求更多，将他的整只手裹插进自己的手掌间。

仿若大脑里，有一根线“嗡”地被挣断了。

付焕施没有动作，任由他摆布，垂落在身侧的手就像是专门等候着他一样。

他也只是在彭熹言握紧他的手後，眼睫轻微抖动。顺理成章地，而後默不作声地与他回握。

两个人沉默着不说话，手指与手指交叉间毫无缝隙，紧密不分，在无人窥探的荒野里大胆地牵着彼此的手。

同那时一样，却也完全不同了。

他们心照不宣地看着身前闪烁着微光的萤火虫，眼中的光在这静谧的夜中晃晃悠悠，碎碎荡荡。

彭熹言伸出另一只手试着凑到萤火虫跟前，萤火虫畏惧地抖动着翅膀欲要飞离。在几秒过後，似乎是能感觉出面前的人并没有想要伤害它的打算，颤颤巍巍地扑棱着小翅膀停在他的指尖，继续散发着它时明时暗的绿光，滑过赤裸的黑夜。

“这是最後一只萤火虫。”

彭熹言轻声将载着它的指尖移到付焕施的眼前。

萤火虫在他指尖上发着微弱的荧光，在告别即将要消逝的秋，也在欢迎快要来临的寒冬。它也只是抛弃在这片土地上馀留的蜉蝣，却凭着这一束光冲破了寂静的夜晚。

今夜无月，只有手中虽微不足道却漫盛芒火的光。

它将这点星光送给了他们，献给了暮夜，留给了月亮。

他们不知时间漫长而褪，远处的灯光依然时不时投来，可他们也不再需要，似乎手中的这一绝美的亮色就足够照亮了全世界。

在这暮色四合的荒野下，他们忘记了时间，忘却了一切，将这所有抛之脑後。

仿佛这世间都不再真实，独剩下他们二人，和手中唯一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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