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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将要走?”一只布提包摆在床尾,囊中羞涩。管虞沉眉,“她将要回来了。你与伯母相处融洽,何至于此?”
“管小姐,小葵虽是下贱人,明白自知之明的道理。您与屈队长,才是一对璧人。”
管虞唇角僵冷,沉眉锁目,声色不改和缓,“你怕是会错意了。我与屈篱并无半分情谊。”
小葵当她面直身跪下,“管小姐,屈队长对您真心实意,就连我这旁观者都感受得到。”坊间传闻她翻来覆去听过许多,关于屈篱的故事必定有那位名门淑女管三小姐。屈篱如何哄她开心,如何为她保驾护航,如何日复一日送花示爱,她在无数个寂寥长夜反复回味。
她曾极致艳羡嫉妒过,嫉妒过那个世人口中不谙世事的富家女夺取屈篱的真心。
直到见过,直到获恩,受她无微不至关照体贴,小葵无颜再将自己与她攀比。
管三小姐,是雅致静美至情至性之人,她善待屈篱母亲甚至自己,想见未来不外乎是贤妻良母。
“您若心有所属只当我胡诌,一笑了之,若您身边空落,能否回头瞧她一眼。”小葵仰望神情冷肃的管虞,硬撑着说完,眼含热泪自嘲笑道,“我太熟悉那种滋味儿了……”
管虞取出手帕想为她擦泪,手被两手攥住,“管小姐,今个儿是我多话。无关屈队长的。”
管虞反握她手腕,托她直身。
她始终没有答话。小葵自顾自说起自己打算,“我故乡许是没什么故旧。又近佳节,我回去陪着爹娘。”
她目光悲戚,管虞联想着之前打听到的屈篱身边那红颜知己是一孤女,也柔软神色。
管虞从钱夹里抽出大半,轻轻交在她掌心。小葵果断推拒,“管小姐,我已然亏欠您太多,这钱我无论如何……”
“你勿推辞。若你不收,我铁定不放你走的。不若屈篱回来,等她安顿你。”
管虞虚张声势吓唬,小葵果然退却。她一笔一画认真写了借条,交付给管虞,“管小姐,十年之内,我定然连本带息归还您。”
她神色郑重非常。管虞认真将借条收入钱夹夹层。
“望你珍重。切勿轻信人。”
“你家乡何处?我捎你去车站或码头。”
“不必您多费心了。管小姐,天寒地冻的,望您珍重。也烦劳您替我向屈长官道别。”
她去意已决。管虞目送她与屈篱母亲拥抱辞别。
“屈阿姨,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身子骨弱,寒天雨天可要避讳碰水。”
“好孩子,回到家里记得来信。”
小葵泪别胜似亲生母亲的长辈,穿着她亲手缝制的棉布旗袍离开。
管虞之后许多梦里,都有小葵跪地恳求与临别一眼。
小葵自行离去。管虞之后寻个清静日子独自来公寓,对屈祯坦白。
她站在沙发边,倔着不肯就坐。屈祯立刻紧张起身,身为人母的直觉刺激她颤声问出来:“是否篱儿出事了?”
“她的确遇到些麻烦……”管虞简要摘取些屈篱获罪经过不轻不重说与她。眼疾手快扶稳摇摇欲坠的长辈。“伯母,抱歉……”管虞深深垂眼,心底里涌现莫大的愧疚。
是她一手策划,害得屈篱事发。她与屈祯相处下来,日复一日加深愧疚。
有愧,无悔。
事已至此,屈篱亏欠她的,施予她的,而今偏执的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望您信我一次。我向您保证。带她平安回归您身边。只是,在此之前,求您答应我,先随我回我祖宅暂避锋芒。”
管虞言辞不容拒绝。何况屈祯本就是温软的性子。她唯一的依靠便是眼前的少女。她只得点头,寄希望于管虞,启程路上一再悲切央求,不惜任何代价,只求母女团聚。
“您只管安心住在此处,我再见您时,务必携她一同。”
“好孩子,辛苦你了。”屈祯在心里镌刻管三小姐的恩情。
管虞羞愧脱离安顿屈祯的小院子。
抬头又见江南阴雨,水天一色。
第六周
屈篱自从医院醒来,见识形形色色的人。白大褂冷肃刻板不与人亲近,藏青军服顶国徽披肩章的那些人,整齐穿着时人模狗样,脱帽解袖扣松领带时候毫不遮掩行凶作恶。
屈篱足不出户,莫名挨了很多羞辱唾骂,更有甚者,将她拖下床连踢带打。
她脑子里混乱朦胧,面对这些凶残可怖的嘴脸,不敢回手不肯讨绕,懵懵懂懂睁着眼睛,迷茫无措又惊惧,轻声呢喃“为什么……”
有个人戴起大盖帽,“好心”提醒她:“因为你碍了爷们的道!”
屈篱心里彷徨委屈,这些人跟她打哑谜,联手欺负她毫无还手之力,她握了握拳头,体乏汗虚,甚至破费周折才足以爬回床上喘息。
她不解,她做错了什么……为何接触的多数人都如此憎恶她。
除了那一位。
人称“管小姐”的女子。
她貌美,且柔善。
屈篱攥着被角,心里生出别样的情绪。她蜷身缩在被子里,在逼仄闷热的空间里,听自己呼吸加快,心跳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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