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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藏初一擡头,恰好对上生物老师弯下腰来盯着人时那张放大的脸。
林藏初:“……!”
空气中弥漫着森冷的低气压,生物老师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不断逡巡,最後落在桌子缝隙中间那张可怜的理综卷子上,一字一顿地问:“你俩到底谁没卷儿?”
谢遥集在方才看见生物老师的第一秒钟,就已经心绪千回百转地为自己编造好了理由,但他没能抢过不假思索开口的林藏初。
林藏初说:“老师,我没卷。”
谢遥集张着的嘴重新合上,看见生物老师幽幽转身,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怒视跟着转移到了一旁的林藏初身上。
“这才考完几天,你为什麽没有考试卷儿?”
“——什麽,忘家里了?”
“你怎麽不把自己也给忘在家里?”生物老师一不能容忍迟到,二不能容忍学生上课不带书,此时听见林藏初的回答怒火更甚,“给我上後面站着听去!”
她把自己手里写满教学设计的考试卷拍在了林藏初怀里:“下次别再被我抓到,否则到外面走廊凉快去——听见没有?”
林藏初……林藏初心道,还好,没有露馅。
他松了一口气,乖顺地朝着生物老师点点头,抱着卷子起身往後走。
……这人今天怎麽这麽听话?
他走得太过果断,生物老师狐疑地向教室後面瞧了两眼,但也没看出什麽蹊跷来。
她只好收回了视线,一转头,看见好学生谢遥集坐在位置上,正在认真地看理综卷面的题。
生物老师想起来这人理综缺考的事,想着的确是应该再多关怀些,于是弯下腰顺手把他面前的那张卷子给拎起来:“谢同学,你後来有限时做过这套卷子吗?有没有不会的……”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忽然看见这张卷子上胡乱画着的墨水涂鸦。
有驴有鸡有王八。
生物老师:“……”
她又把试卷长长地翻了个面。
背面更是黑一道蓝一道惨不忍睹,就连化学方程式都被难逃其手地涂黑了。
物理大题的参考图上用红笔画了个滑稽的鬼脸,上书三个形神俱散的大字:不想写。
生物老师:“…………”
试卷被她啪地一声重重摔回桌面,周围几个离得近的同学跟着缩了缩脖子。
“这是你的卷子?”生物老师不可置信地望着座位上无端沉默的人,压着怒气发火道,“谢遥集,缺考的事我暂且不找你算账——你对试卷就是这个态度?”
站在後面的林藏初没想过事情会是这个发展走向,一时间有些傻眼。
谢遥集沉默地向他投来个复杂的眼神,林藏初从里面明晃晃地看出一句话:挪挪地方,我随後就到。
“……”
他没忍住因为同桌的倒霉程度而倒吸一口气,擡起手,预见结果般不忍直视地捂住眼睛。
之後果不其然听见生物老师阔别多日的河东狮吼:“你也拎着卷子给我站墙根儿去!就该治治你们这些坏毛病!”
从林藏初这个角度看不见谢遥集是怎麽起身的。
总之几秒钟後,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拎着那张“大逆不道”的理综试卷从生物老师旁边经过,然後闲庭信步地朝着他踱过来。
……好生熟悉。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刚成为同桌的那个明媚上午。
他和谢遥集因为一本写了名字的生物书而双双罚站。
一个死不松口,一个死不松手。
最後水到渠成地把自己和对方都送进班主任办公室写检讨。
遥远的记忆像是被拨了开关一样,走马灯似的在脑袋里晃,熟悉的气息在身侧站定,又趁着老师不注意的间隙悄悄地靠过来了几厘米。
做贼似的。
林藏初有些想笑,刚想转身问他靠得这麽近干什麽。
还没等开口,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被人碰了碰。
林藏初愕然低头,只看见谢遥集校服袖子下面绕在腕骨处的一串红绳手链。
指缝间相碰的痒意一触即分,谢遥集面上仍是一副在认真听课的样子,藏在校服袖子底下的手指却勾着林藏初的掌心,不易察觉地塞过来一件小巧的硬质物什。
林藏初下意识地收紧手掌。
薄薄一张,摸上去的质感有点像硬纸壳。
他低下头,把手掌举到眼前慢慢摊开,是一张用卡纸叠成的小扁猫。
尾巴处还被人绑了一根短短的红线。
……好像是从谢遥集手腕系着的红绳里随便抽出来的一小截。
他盯着猫脑袋前面用圆珠笔画上去的丶七扭八歪的卡通眼睛,又看看欲盖弥彰地往旁边分开了几公分的谢遥集。
心跳莫名其妙地变快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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