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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非分之想
归毁镜之下看,厉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胳膊是胳膊,腿是腿。
惹巳予,活该四分五裂。
鬼死了,黄栌回神,茫然看着自己黑黢黢的双手,跟在锅底蹭过似的,他看看“江泛”,再看看林老板,稀里糊涂地问:“我刚刚中邪了?”
巳予趁着黄栌清醒的工夫,把人薅到自己面前,从头到脚仔细端详。
黄栌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颤颤巍巍地问:“怎丶怎麽了?”
“怎麽了?”她反问一句,“你不是最怕鬼,不在屋里睡觉,上哪儿招了个邪祟回来,把我这酒馆弄得鸡飞狗跳。”
目光所及之处,九张桌子,十几把凳子,以及雅座间的屏风和账台後用于摆设的空酒坛碎了一地。
馀下三人作证,除了一张桌子跟两扇门,其馀的都是林老板咎由自取,但无一人敢站出来主持公道。
黄栌“啊”一声,後知後觉道:“哦,让我赔是吧?”
说完,他又悄悄瞅“江泛”,酩酊大醉错过赵婉儿一番惊人自白,这会儿压根不知道那张他伺候了十几年的面皮底下早就物是人非,住着江泛的亲娘。
无论是小少爷,还是江夫人,总而言之都是主子。
左右看主子眼色,倒也没差,赵婉儿知道黄栌胆子小,便没吓唬他,配合着演江泛,撑着下巴道:“看我做甚,你惹出来的祸,林老板既要赔偿,便从你工钱里扣。”
工钱是小,人命是大,黄栌没忘记为什麽来林巳酒馆,他可不是傻子,换做以前的江泛肯定不会对他这麽冷漠无情,这反应更印证他家少爷不对劲的事实,他扑通跪倒在地,抱着巳予的腿哭道:“大慈大悲活菩萨,救救我家少爷罢,他真的鬼上身了。”
赵婉儿:“......”
当面说什麽鬼上身,好不尊重她这个邪祟。
“江泛”到底什麽性子,没人比黄栌更了解,然则大男人哭哭啼啼实在聒噪,巳予忍住把他打晕的冲动,问:“别哭了,说,你方才不好好儿在屋里睡觉,跑哪儿去惹了个厉鬼回来?”
黄栌比巳予更想知道。
他唯一的记忆就是被巳予灌下半坛梅子酒,後来彻底醉死过去,什麽戊己庚申都没印象。
地上的厉鬼看上去死得很凄惨,除了巳予打出的致命伤,脖子上一圈深色勒痕意味着他生前遭遇过勒颈,断手上沾满泥泞,指甲缝里黑漆漆的,全是血渍,看样子是被连拖带拽挣扎留下的痕迹。
不明缘由,单从死法上看,格外凄惨,但死都死了,还要折活人的阳寿便是不对。
罪孽无法抵消,各恕各的罪。
所幸黄栌看不见,他要看到厉鬼长成什麽鬼样子,怕是要直接吓晕过去,哪还有心思操心他家少爷撞鬼的事儿。
可是厉鬼已经彻底凉透,就算沈清明也不能把那七手八脚缝起来再拼个活鬼出来盘问,只能从黄栌身上下手找线索。
身有符咒加持,竟然还能被厉鬼找上,不可谓不邪门。
一时间,都不知该感叹厉鬼不怕死,还是那符画得太水,巳予伸手拽出那一张黄符。
巳予过目不忘不会记错,一笔之差,符势走向不知什麽时候从驱邪变成了招鬼。
谁干的?
竟能悄无声息进到林巳酒馆!
反了天了。
这厮当她林巳酒馆是城门楼子呢?!
巳予拿着竹枝钱串子在屋里逡巡一圈,没找到哪里有穿墙破洞的痕迹......
如此,便只剩下两种可能,一则这画符的人跟沈清明一样能不着痕迹穿墙破土,二来家贼难防。
这三人中,赵婉儿最可疑,但她从进门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没有机会下手。
那麽只剩沈清明跟姜衡有嫌疑。
这时候,按照她护犊子的德行,沈清明首当其冲是最该被怀疑的,可是姜衡先前言行古怪,要是巳予直接认为是沈清明做的,那就太不分青红皂白了。
她是个直接且单刀直入的人,从来不会让猜忌梗在心里作祟。
她把那一节符咒拽出来,让沈清明跟姜衡看清楚。
两个人的反应出奇地一致,先是没什麽表情地垂眸,而後眉间微微蹙起,异口同声:“是傀鬼符!”
好,很好,两个人都认识。
证明都会画,两个人一个比一个镇定,姜衡没有半分犹豫开始骂街:“在凡人身上施这种邪术,真该碎尸万段。”
没有一个人能同时经受住南来北往的鬼上身,姜衡义愤填膺,咒骂之绝然,丝毫没有自我诅咒的惶恐,看样子不是他。
至于沈清明,他比姜衡淡定多了,只要不碰感情,他向来理智又克制,“碎尸万段倒不必,只是他敢做初一,我们就做十五。”
说话间,他擡手对着黄栌轻轻一挥,衣服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条亵裤打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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