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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一面神镜。她说,怪不得这麽聪明。
後来兵临城下,她拿着一把红缨枪,站在他面前告别,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要跟着我爹去上阵杀敌了,不知道自己这次还能不能回来,如果能回来,就告诉他自己在战场上有多麽英武。
“如果我回不来了,你怎麽办?”
昆仑镜说:“没人能伤得了我。”
“哈哈,都忘了你是一面天上来的神镜了。”她顿了顿,“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的吧?我觉得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我只是一个器物。”
“是吗?可我不这麽觉得。”她笑的露出了牙齿,向他挥手,“下次见。”
後来再见她,太阳已经升起过了七次。
第七次的日出,她推门而入,满身血污,眼里全是红血丝,一言不发的走到昆仑镜身前,跪坐下来,房间里只有眼泪砸在地上的声音。
阿凉回忆到此处,停住了声音,在盈盈月色里,他沉默的看向那衆人恭敬欢迎的雕塑,轻轻笑道:“……到了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坏事还是好事。”
贺良景说:“你帮了她?”
“嗯。我帮了她。”
那时候的昆仑镜问她:“你为什麽哭?”
“……”她说,“我的父亲被敌人杀了。”
昆仑镜不再说话,他无法明白亲人在人的心中究竟是何种位置,所以更没法理解她为何这样痛苦。
她捂住脸哑声道:“援军迟迟未至,如果敌军破城,那些蛮人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母亲和妹妹……她们该怎麽办?”
看到她绝望的神情,他鬼使神差道:“我可以帮你。”
“帮我……真的吗?”
他疑虑道:“……只是我不确定代价是什麽。”
“是你的代价吗?”
昆仑镜道:“不是的,是你的代价。凡人没有修为,驱动神器完成愿望是会被反噬的。”
“……我没关系的。”她眼神逐渐坚定,“我没关系的。”
“所以说——”贺良景见阿凉没有再说下去,便问,“代价是她死了?”
阿凉说:“神魂俱灭,再无轮回。”
“……何以至此?”
“她只身一人带我潜入敌营,而我替她将那一万一千八百五十六人吞噬进了镜中界,直至死亡才能让他们解脱。”阿凉转头看向贺良景,“这不是她能承担的因果,即使有我替她分担了很大一部分。”
“我眼睁睁看着她的神魂消散,她却在生命的最後,说自己作弊了,只是她没有办法。倒下的时候像怕我会因此摔碎似的,将我抱在怀里。”阿凉笑了下,“她又忘记了我是个什麽东西。”
“我也因此重新陷入了沉睡,直到青玉将我唤醒。”
贺良景道:“所以,这麽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她叫什麽吗?”
“……赵云杉。”阿凉轻声道,“她第一次说的时候,我便记住了。”
贺良景无奈笑道:“看来镜子也会口是心非。”
阿凉不置可否:“人是十分矛盾又复杂的生物,跟他们待在一起太久的话,甚至会被被传染。可如果天地间没有人的存在,又实在寂寥,不是吗?”
贺良景只是笑了一下,他能在人海中找到顾玉所处的位置,他正在四处张望,约摸是在寻找自己。于是道:“……或许吧。”又道,“要走下去看吗?那样会近一些。”
阿凉说:“可以了,看到她身後受这个城中的万民敬仰,这便足够。”
贺良景伸出手,阿凉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雕塑,便变成了镜子重新回到了贺良景手里。
人群随着迎神的队伍而一直往前走,这里的人便逐渐稀少下来,顾玉终于能顺利去贺良景定的地方集合,可到了卖面具那儿,也始终不见贺良景的身影。
顾玉等了几分钟,仍然没瞧见人影,便问老板有没有看到一个戴着怪面具的男人来过这儿,老板说没有。
“你在找我这个怪面具吗?”
顾玉转身,来人正是贺良景,他说:“等了很久吗?”
“……没有。”
“人怎麽突然那麽少了?”
“都跟着迎神的队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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