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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拂衣的烂好人在那时便初现端倪,他就对小真说:“小霜身体不好,你没事干,就帮我看着他。”
之后他们三个就一起走了。
孤儿大多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小真其实比那时的燕拂衣还高些,但坚持要和燕庭霜一起叫哥哥。
无所谓,小燕拂衣想,反正是他要护着他们,哥哥就应该护着弟弟。
小燕拂衣那时,是想把小真也一起带到母亲说的昆仑去,小真竟然好像也有不错的根骨,他把母亲教的剑法教了一些给他,他学得比燕庭霜更快。
他很早慧,不仅体现在修炼上。
三个人中,燕拂衣作为守护者,负责保护小小的团体,小真便担当了后勤和与人交流的职责,他很嘴甜,很会讨大人欢心,有时一个铜板能用作两个。
小燕拂衣啧啧称奇,这点小真就很厉害,比他厉害多了。
他们大概……在一起走了两年多。
突然有一天,小真就不见了。
那天和平日没有任何区别的早上,小燕拂衣醒来,他们积攒下的所有钱财都不见踪影,同时不见的,还有母亲最后留给他,能够驱邪辟祸的星月吊坠。
……
燕拂衣的头又疼起来。
系统还在他识海里担心地询问,可燕拂衣听不太清,他的视野中就只剩下那一点阳光中闪闪发光的星月,连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起了幽幻的波纹。
燕拂衣这一生,能握在手心,笃定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向不多的。
其他的都很无所谓,可至今他仍能感受到那个早上凛冽的寒风,他记得自己一身冷汗,又在拼命奔跑中被风吹干,他记得自己整个人都在抖,惶恐和愧疚的火要把小小的心脏都烧穿。
他竟然把妈妈弄丢了。
燕拂衣一把捂住心口,可那枚从来能使他平静的冰晶此时竟然发烫,尖锐的棱角划破皮肤,他都分不清手心是血还是汗。
这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属于他的那一个,在很久之前,就被他弄丢了。
可明明心里知道,这一块属于燕庭霜,这里面凝结着的,也是母亲对另一个孩子真挚独特的爱。
他却仍抵抗不住诱惑,燕庭霜让他拿着,他便真的卑劣地收了起来,连一句冠冕堂皇的话都不敢说。
就连母亲,也会对这样的他失望的吧?
所以这么多年,才一次都没有回到过他梦里,燕拂衣有时在冷汗中狼狈醒来,如此惶恐地发现,他甚至已经要忘记了母亲的样子,忘记了她温柔的声音,记忆中只留下一片带着血的灰烬。
相钧轻飘飘地从枝头降落,他站在燕拂衣面前,挡住了他面上的阳光,那双眼眸又变成深黑色的了,缩小的瞳孔在微微颤抖——相钧一眼就能看出,燕拂衣想起来了。
这样才对。
“哥哥,”他温温柔柔地叫道,“跟我走吧。”
“……”
“仙门那些假道学,坚持不了多久的,不日父尊与众护法亲临时,将他们所有所谓的尊者都绑在一处,也不会是我魔域的对手。”
相钧轻柔地抚过燕拂衣的脸,他想,比他预想的还瘦些。
看来燕拂衣过得不好。
这太好了,燕拂衣过得不好,将来才该死心塌地地跟在他身边。
他会对他好的,在如今站稳脚跟之后,他能够提供的,是当年的小乞丐,连想象都想不到的东西。
那双蝶翼似的长睫颤了颤,燕拂衣抬起眼。
隐藏在后的李清鹤踉跄了一下,他突然间站不稳——厚重的山地在瞬间隐隐地颤抖起来,仿佛地壳中有什么巨大的力量正欲突破枷锁,身后的群山发出龙吟一般的沉闷回响,他惊恐地注视着连云彩都一瞬间散开的天空,感受到那种仿佛是被无端唤醒的、强大到让人灵魂深处都战栗的力量。
苍白的薄唇轻启,燕拂衣上前一步,直视住小真怔住的双眼。
他说:“还给我。”
声音虽轻,却仿佛凝聚着悠远高贵的威严,那一声落入相钧耳中,他陡然升起一种面对父尊时一般,只能言听计从的臣服之心。
而此时此刻,最慌的是李浮誉。
他不知道燕拂衣是哪里来的这样强大的力量——或者说,不明白为什么这力量竟会出现在燕拂衣身上,他只知道,那根本不是燕拂衣现在的身体能够承受的,如果真的放任能量爆发开来,不仅面前这个花里胡哨的垃圾会死,燕拂衣本人,更是会在其中完全湮灭,连灵魂都不复存在!
可他能怎么办,燕拂衣根本就屏蔽了一切声音,他进入到那种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境界,根本叫不醒。
难道、难道又要……
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浮誉口中念念有词,他能感到自己的感知在一点点丧失,就好像被不知名的存在完全侵入意识,或将灵魂都交托出去,化作一声响彻天地的钟鸣。
那在燕拂衣识海中根本无形无质的魂魄逐渐凝实起来,在这无人知晓处,凝结成一个修长而模糊的身影。
整个延宕川绵延千里的山脉之中,天地之间任何一处,每个生灵耳边,都敲响了一声厚重到惊彻灵魂的晚钟。
……
深渊尽处,血海之中,懒洋洋倚在一张尸骨做就的华贵宝座上的魔尊,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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