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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堡里逃出来第一天,她就像被命运选中一样,在漫漫长夜中撞见了唯一的烛火。她跟随、如饥似渴地学习,与黑暗中的魑魅搏斗。她将沿着那条烛火照亮的路走下去,哪怕那团小小的火苗渐行渐弱。
有一天它灭了,她就烧着自己的血肉,继续做那团烛火。
在此之前,她会不假思索地跟随,像压下直面风暴的恐惧那样压下疑虑。
看见乌鸦还好好的,茉莉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你到底要干什么?!”
“比我想象得快,”乌鸦答非所问,“你也是,艾瑞克。”
接着他又几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声:“不是就在附近么,怎么这么慢,真生气了?”
艾瑞克没听见,焦虑地回头张望了一眼,顾不上寒暄:“我们不能在这逗留太久,驿站长,万物卸力也不可能拖太久,如果被包围了,我们就会困死在这——你有什么安排?是能飞行的匠人造物,还是直升机……”
乌鸦:“都没有。”
艾瑞克:“都……什么?”
“这里视野最清晰,她当年就喜欢选择视野清晰的地方。”
“‘她’?她是谁?”
“神秘力量的来源,姓名不详,”乌鸦顿了顿,突然发现,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当年的特级都没有正经八百的大名,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容于世,“我们叫她‘疯狂’女士,是个三观有些小众的国际社会活动家——”
又称“恐怖分子”。
“我们以前关系比较一般。”
简单说就是你死我活。
“她的主张,绝大多数我都不太赞同。”
比如把意见不同的人都干掉。
“但她身上仍然有很值得欣赏的部分。”乌鸦说着,将手放在栏杆上,注视着整个十三号码头,从高处看,地面涌动的愤怒和恐惧一览无余,“她说过一段话,我想送给诸位。”
“‘我拥有特殊的力量,但我并不因它而亏欠谁,也不因它背负什么特殊的道义’,”乌鸦看向茉莉和草莓两个“神圣”,又转向李斯特,“‘我乐于看见力量增长,但我不会被它牵着鼻子走,任由它引诱,为了让它变强而牺牲别的。”
“我不允许自己因它遭受不公平的待遇,为了别人无理取闹的恐惧买单;”乌鸦对某个不在场的人说,“我信任它、使用它,但它也是工具,而我才是主人。”
“即使有一天,我失去所有力量,我也仍然是那个主人,只是暂时丢了件趁手的锤子。我的存在,才是高于一切的。”
艾瑞克忽然感觉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乌鸦。
李斯特却如堕冰窟:“不,驿站长,你不……”
“恐惧”“愤怒”双重火种力量以高楼为中心,瘟疫一样地扩散出去。
当年阿斯加德号上发生的事重现……重现了一半,乌鸦没有“悲”与“欢”——幸好眼下的场合也不需要另外两个方向出场。
血族、秘族的灵魂与笼中的人类一样,任人宰割如脆弱的秧苗。恐惧令身体强壮的食肉者寸步难行,愤怒令脆弱无能的肉食合力冲撞起铁笼的锁,“生鲜”们集体越了狱。
红眼的老鼠成群结队地跑过,公鸡被火光误导嘶鸣报晓,奔跑的猪羊撞开他们有了智慧的近亲,领头的“浆果”面容狰狞,嘶吼着冲向看守的血族,被自己的愤怒点燃,又带着这烈焰冲向下一个仇敌。
他们狂奔向自由,硬是将堵成一团的血族冲散了,迷藏趁乱逆流而上。
“这真的是‘神秘’吗?”艾瑞克呆呆地想,“这是三级还是四级、五级……”
或者已经殒落的旧日神光重现?
驿站长身上,限制他每次使用火种能力的痛觉似乎消失了。
艾瑞克后知后觉地不安起来:“乌鸦,停、停下!”
他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乌鸦的肩膀,下一刻,那裹挟了整个码头的火种力量卷到了楼顶上的几个人身上。
乌鸦大笑:“草莓,我们能飞吗?”
草莓只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被撕开了,艰难地维持着理智摇头。
随即,“恐惧”的力量加持从她头顶灌了下来,乌鸦在女孩的尖叫声中,从楼顶一跃而下。
得到了巨大加持的“守护”结成了一个垫子,堪堪刹住冲过来的迷藏,接住了“飞”下去的驿站长。
乌鸦站起来时,忽然失去平衡,没有痛觉的双腿踉跄了一下,被一只手接住。
乌鸦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在,听见你心跳声了。”
加百列罕见地没接他的话,面无表情地攥着他的手,觉得那体温比刚吃完降温药还低。
“要善始善终,”乌鸦回握住他的手,“‘洞察’先生,你的任务还没做完呢。”
鸢尾湾的大乱飞快地顺着血族互联网传播了出去,震惊了摩羯洲大陆,迅速占领了各处头条。
血族武装部队赶来的时候,作乱的“生鲜”早就四下逃窜,现场只剩一片废墟。一辆突兀的运输货车横在十三号码头办公楼下,血族们用防爆工具破开集装箱,里面却已经空无一物——
“迷藏”作为尾区匠人造物的集大成者,除了极其灵活严谨,还拥有独一无二的空间跳转,可以连四个坐标。
他们驿站长离经叛道,在掀翻匠人协会那次,就把迷藏中所有连着尾区人类社会的坐标都删除了。
此后审判、瓜分匠人协会、瓜分新利益……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没人再去过问“迷藏”有没有报备新的连接坐标。
“迷藏”连了,目的地是星耀城血族安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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