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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
将入十二月的天,黑得会早些,昭歌出去後,天际夕阳散尽,暮色正渐渐沉下,山顶起了风,刮得山林如浪潮般翻来滚去,看来,今夜多半有雨。
秦保忙着在院内点灯笼,秦洄跟在他身边,神情恹恹,动作迟缓,任凭他唤了两声搭把手都不理人。
秦保回头怒骂句小兔崽子,乍见昭歌,笑道:“姑娘出来了,晚饭就快好了。”
昭歌应了声,过去帮他扶好梯子,秦洄靠在远处廊柱上,不知在想些什麽,秦保边动手,边叹了几声,向昭歌诉苦:“这段时日,他脾气古怪了不少,成天阴沉沉的,也不知到底瞒着什麽事。”
昭歌瞧眼秦洄,这个自小调皮捣蛋的男孩小时候还常追在她身後唤她姐姐,如今大了,倒与她生分了不少,她无奈一笑:“大抵是少年心性吧,秦叔您不必忧心,待他再长大些便好了。”
秦保道:“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自幼家中一贫如洗,靠着一手厨艺才勉强混口饭吃,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进听雨斋,有了他,我想不能叫他同我一样,便花大价钱送他去山下上学堂,进书斋,又求凌虚长老在闲时指点他,带他学些武艺傍身,满心希望他能出人头地,结果反倒养出一个废物。”
“您说哪里的话,秦洄只是年幼……”
“年幼?”秦保略微压低声音,“你不知,前些日子我下山采买,竟撞见这混账出没赌坊,那是什麽地方?我没忍住揍了他一通,打那後,他与我别扭到现在,作孽啊。”
秦洄如今也不过十三,出没赌坊?昭歌觉得不妥,只能寻些话强行安慰:“或许他只是好奇。”
秦保挂完最後一盏灯笼,待院中亮堂起来,下了梯子道:“我是不指望他了,没得生那些气,儿孙自有命,我懒得管他,姑娘是来找霍公子的吧,他已经回去了,我看他受了些伤,恐怕需要用药。”
昭歌有点担心,绕去药房取些伤药,到霍天门外敲响房门。
不久,霍天过来开了门,身上衣服换过了,面色如常:“昭歌?你同师父都讲完了?”
昭歌:“完了,师父特地让我过来看你,你没事吧?喏,伤药,需要我叫秦叔来帮你上吗?”
霍天有点意外,不过想起过往昭歌总在暗中修补他与凌虚的关系,也不多在意:“我已经没事了,只是擦破点皮,睡前再上药也不迟。”
昭歌进屋放下药:“那你可别忘记了,记得伤口别沾水,师父下午让你练的什麽?”
“剑阵,你之前破过的,只是我的银丝主暗杀,正面对抗总是吃力些,所以费了点力气。”
昭歌笑道:“破了便好,秦叔炖了你最爱的汤,走,去尝尝。”
霍天犹豫须臾:“走吧。”
听雨斋的晚饭,是一日最热闹的一顿。
除了人之外,斋中养的灵兽也会在此时从山中归来,灵鸟在檐上捡拾洒好的谷粒,小狐狸小花鹿野猫兔子山鹰齐聚院中等待喂食,当然,今夜里头还多了只显眼的公鸡。
红锦天显然不知道规矩,一来便被带头的花鹿挤到了後面,还嚷它:“後来的要排队。”
红锦天在人间待过,深谙动物间的相处之道,默默走到後面,还向别的动物热情介绍自己,夸夸这个赞赞那个,搅得院中灵兽都兴奋起来。
衆人看着它笑了一阵,秦保与秦夫人端了汤过来道:“长老说让你们先吃,不必等他,他去了後山静堂。”
昭歌了然,望向满桌挤得满满当当的菜肴:“那我们先吃吧。”
他们都懂凌虚的规矩,静堂是凌虚闭关之地,一旦进入,谁也不能去打扰。
可好端端的,师父去静堂做什麽?
想不清楚,她对雪夜道:“师父说今日逢七,明日帮你算。”
雪夜道:“好,不急。”
秦夫人盛了汤给霍天:“公子尝尝,今日这汤,还是……”
秦诗暗中踩了她一脚,她方改口:“还是我们悉心熬制的,多喝些。”
霍天客气接过,饮了几口,并不多言,秦诗吁出口气,又招呼雪夜道:“雪公子,来,别客气,这些菜是我父亲在山中种的,还有这七宝鸡,是从翻山斋猎人那换来的,珍贵,新鲜,做法也格外复杂。”
有她滔滔不绝,饭桌自然热闹畅快,一行人吃聊甚欢,外加灵兽做伴,吵吵闹闹直到戌时才结束。
***
夜里,松陵果然下了雨。先是淅淅沥沥落地无声,而後势头骤猛,砸得满园水花飞溅,绿竹垂首,浓浓的湿风直从窗户往室内扑。
小昙在窗前装模作样哀叹:“等这场雨过了,便要入冬了吧,哎,我最讨厌冬日。”
回头见尹惊舞在榻上静坐,它道:“你干嘛愁眉苦脸?”
尹惊舞有心事,敷衍道:“与你无关,赏你的雨去吧。”
小昙左右摇摆自己的花头:“我知道你是在为尹家来日忧心,做人可真累呀,幸而我只是一株花。”
尹惊舞过来掩了半扇窗,“没良心,当初若不是子珏哥把你从山里挖出来,你现在早烂成泥了。”
小昙叉腰道:“我这可不是没良心,这叫乐观,从不为还没发生的事烦恼,你也该学着点,对了,你明日记得把我放回药园去,我此去舟车劳顿,需要缓缓。”
尹惊舞道:“行,就你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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