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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陵那端是什麽状况,她大概能预料到了。
只是,王九阳说的他们是谁?樊家人?还是别的什麽东西?
後半夜,明月逐渐西落,确定再无奇迹发生,昭歌就地掩埋了王九阳。
次日正午,精疲力竭回到松陵,进城时,正好听到翻云岭洛家,有丧钟传来。
昭歌停脚,仰起头,头顶白惨惨的烈阳照得人眼前发晕,是七月盛夏没错吧,可是,好冷。
听雨斋立于翻云岭山巅数百年,每任传人逝世,皆不设灵堂,不办丧仪,松陵百姓也只闻听洛家独有的丧钟响起後,才惊觉,听雨斋,要易主了。
又一年,空灵的钟声荡入松陵,大街小巷的百姓随之驻足,他们都知晓,这次凌虚的逝世与以往不同,松陵平宁的日子,一去不返。这座城,与他们这些人,前路未卜。
“陆昭歌回来了。”
酒肆里,谁低声提醒了一句,衆人皆探头往外望:“在哪?”
看到了。街上静止的人群中,那个孤女呆呆站在那,外出多日,她更瘦了,一身沉甸甸的黑衣临风扬起,衬得她格外单薄,缄默,像团随时会化掉的水影,那张一向带有浅浅笑意的脸上,只剩一片凝固的苍白。
前几日,秀水镇唐家满门不幸为罗刹鸟所害,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耳闻,这才过了几天,凌虚也死了,如此大的打击,谁都受不了,衆人看她的目光,也多了些事不关己的怜悯。
“昭……昭歌?你无事吧?”有陆家邻居不忍心,上前唤了唤她。
“哎,你可要好好的……”
浅薄的安慰,可除了他,其馀人都离得远远的,无人再上前对她说什麽。
昭歌盯着他问:“谁死了?”
灿阳下,钟声飘渺,那邻居踌躇着没说话。
何必明知故问呢。
能让满城百姓为之神伤黯然的,除了凌虚,也没有旁人了。昭歌望向远处高耸的翻云岭,刹那间,道了句骗子。
走前,她明明许过愿,只盼着她回来时一切如旧,可想想,又自嘲起来。她算什麽呢?老天凭什麽会听她的?昔年,祖父爹娘全死在她眼前,年幼的她哭到肝肠寸断,也未见这所谓的命运,对她有半分留情。
世上的事与愿违,还少吗。
一路飞至翻云岭半山腰,落在那处裂谷前,山坡上停着大批身着丧服的洛家弟子,见到她,纷纷慌乱:“陆姑娘?”
昭歌紧紧闭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慢慢穿过人群,行至前方。
中元节後三日,凡间阴气散尽,破开的阴阳间今日终于被封上了,山间巨大的裂隙,洛家弟子也组织人手填了有一半,一身白衣的霍天立在旁边,闻听身後的动静,转过头来。
这幅被抽掉了魂魄的模样,让昭歌心里一紧。
四目相对,霍天先道:“昭歌……”
昭歌沉默走近,见他脸上的泪水随她的一同滑落。
他似乎比她还不敢信这残酷的事实:“我们,再也没有师父了。”
昭歌越过他,到阴阳间裂隙边缘,低头望了望,里面还有洛家弟子在执剑劈砍四周山石,用掉落的泥土填补缝隙,她道:“师父就在这下头吗。”
霍天缓了会儿才道:“对,中元当夜,这处阴阳间开裂,师父为救城中百姓,下去用肉身封了这通道,这几天,我们派人下去找了无数次,但,始终寻不回他的尸骨,今日,是无法再拖了。”
阴阳间下冥界的阴气涌上来太多,对凡间百姓也有害。
昭歌轻声叹了叹,道:“让他们上来吧。”
洛家弟子在旁道:“陆姑娘,都已经填得差不多了。”
“我说,让他们上来!”昭歌瞪着他,“我要下去找我师父。”
“这……”
谁都清楚,凌虚的尸骨并非找不回来,而是他已经化作了阴阳间下的封印,零星残馀的尸首魂魄,也被厉鬼分食,什麽也没剩下,又怎能找到?
可见昭歌满眼执拗森冷,洛家弟子也不好断了她的念想,当即招手让那些人上来,才想劝慰昭歌,便见她抽出斩妖剑,对着阴阳间便是一道冲天的剑气。
衆人急忙闪身躲避。
这一击,她用了全力,阴阳间的裂隙又向四面塌去,露出幽深无底的洞口。
昭歌面无表情,起身要跳下去。
“昭歌!”霍天拉住她,艰难啓唇,“别去了,找不回来的。”
昭歌看眼他,清澈的眼帘里裹满了泪:“放开,我要去找他。”
“师父已经死了!”他固执地想让她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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