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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是谢安的好友,也是谢安的书法老师,比谢安略年长,眼下正担任右军将军、会稽内史。
王羲之看着素纱掩面、清姿艳逸的荀羡,觉得自己之前来东山好像没见过此人,有些惊奇地问:“这位是?”
谢安微微一笑,眸若月华映雪霁:“这是荀……二娘。”
他其实并不想帮荀羡掩饰,平白招惹一桩麻烦上身,虽然不惮,但也很是让人烦心。
然而架不住侄女谢道韫一心想看热闹,谢安作为宠孩子第一名,只得答应下来。
王羲之若有所思,又看了荀羡一眼。
荀羡此前与他打过照面,生怕被看出什么问题,连忙掐着嗓子,轻轻柔柔地问候了一声:“右军将军好。”
王羲之微微颔首,飘然离去。
东山幼儿园的一众谢氏子弟,都在这一日登上了船。
放眼望去,一片珠玉琳琅,满目风华如云,海上波光映雪光,当真是“群贤毕至,少长贤集。”
谢安坐在船头抚琴,从容优游,如水的弦音铮然倾泻而下,宛如一枚枚流动的文字漂浮在水上。
谢尚极擅长吹笛,在一旁奏笛声相和。
王羲之倚着阑干,沉吟静思,孙绰叩舷长啸,意气风发,小曹植对着眼前如斯美景,诗意大发,正在拉着小谢道韫,挥毫泼墨,吟咏新的文章。
谢灵运立在船头,瑰丽的衣衫凝光而泛羽,宛然入画,如此吟咏道:“川后时安流,天吴静不发。扬帆采石华,挂帆拾海月……”
甲板尽处,雪浪低回,意自萧闲。
王维收回视线,神情澹然地举杯说:“今日之阵容,足可堪比真正的兰亭集会之时了。”
虽缺少王羲之的两个儿子,王徽之与王献之,但却有他们的加入,此消彼长之下,反倒超出了原阵容一截。
李白坐在他对面,修长手指把玩着杯盏,缓声笑道:“是也,若王羲之在此时挥洒成文,取名为「泛海集序」,定然亦是一道千古名篇。”
王维抬眸看他:“若论乘风蹈海之诗,太白当推卷首。”
“哦”,李白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王维一怔,随即用一种「你怎么都不适当谦逊一下」的目光注视他,引得李白大笑,抬手在阑干上重重一击:“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摩诘如此清澈之人,想来也不想听到虚假伪饰之辞吧。”
王维:“……”
咋滴,你就这自我盖章诗坛第一了,可真是好能耐。
不过他和李白的诗确实不是一种画风,像眼下这般乘风破浪的景象,就有点超脱他最擅长的领域范围了。
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觉到船只猛然一震,海浪格外迅猛。
王维不禁皱眉道:“风浪越来越大了,真的能继续前行吗?”
李白还在思考着还有八年才到历史上兰亭集会的时间,该如何将此事提前,以便完成副本任务,随口道:“是错觉吧,你第一次出海,等会缓缓就好了。”
他不由分说,将王维按到一边坐下,还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
王维将信将疑,也只得捧着热茶,打算缓一阵。
不料未过多久,又一个大浪潮头迎面涌来,船只剧烈一颠簸,整杯茶都洒了一地。
王维好容易才抓住阑干,稳住身形,讶然抬头道:“这也是出海乘船的惯常经历?”
李白心里有些吃不准,但见他第一次出海,怎么说也得给他做个表率。
于是一边把他拉过来坐好,一边安慰他说:“我提前几天就拉黑了明世祖,他又不在船上,怎么会遇见风暴呢?”
天幕上的郑成功:“……”
他颇为无语,将一串省略号发在了师生群中,抨击了这种肆意败坏他名声的恶行。
结果就在这一串省略号飘出来的时刻,王维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反应过来:“这次出海,是不是就是「谢太傅浮舟泛海」的那次?”
此刻,风浪越来越迅猛,滔天的波涛洪流凝结成巨手,肆意揉捏着小船。
王羲之早已变了脸色,示意船家返回,谢安却是不管不顾,依旧在船头镇定自若地抚琴,琴声激越铿锵,顷刻间穿透了白浪连绵,海波呼啸。
非常符合历史传闻中的一次记载,谢安邀请王羲之等人浮舟泛海。
遇见巨浪,众人皆震恐,唯独谢安面色不变,抚弦清歌,淡然如常。
至日暮云深,风浪散尽,始得平安归去。
想他乌衣濯素,在风急浪险中,弦声荡开青山辽阔碧海无垠,长风吹裂雪浪碎如玉屑,落似星子,却在眸底化为一片古井无波的平静,没有畏惧,只有从容。
这该是何等的绝世风采。
往后风雨飘摇,深渊千里,有许多次当谢安自己,当陈郡谢氏,当整座帝国摇摇欲坠,日坠星沉,他便也是这样澹然凝眸,从容振衣,落子无悔地走入下一场杀局。
李白沉默一会,却是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应该不是历史中的那次出海。”
至少那次最后大家都平安回归了,但眼瞅着现在,他们已经掉进海,命悬一线了啊!
轰,只听上方传来一声巨响,一个浪头凶猛而至,将船只从中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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