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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叫一声比一声急,人也顶不住这夏日火般的灼,后背烫得快要烧起来,江有盈忍不住高喊一声,抬腰配合,耳根以下被汗水湿透,黑发紧贴着,颈拉扯出天鹅般优雅的弧线。
木簪始终安静,她长发泼洒如墨,沈新月倒下,两颗心剧烈跳动不已,脊背光下轮廓泛金。春雪融化成溪流。
安静平复,懒懒掀起眼皮,江有盈手指在她光洁脊背行走,老电扇带走些许闷热,她亲吻她微咸的鬓角,外面窗台上,水桶里的小虾正啄食浮萍。
暮色染红窗棂,沈新月弯腰细数膝盖上凉席压痕,手指拨弄,“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江有盈披衣掀开窗帘,查看窗台上的小水桶,忽然招手,“嘟嘟,快来看。”
沈新月扔下琵琶,与她额头相抵,长发垂落水中又捞起,“什么什么!”
江有盈指着其中一只小虾,“抱崽了。”
那小虾腹部果然跟寻常虾米不同,沈新月十分惊奇。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五一节前,民宿开始忙碌起来,网上接到许多订单,江有盈想再雇个村里的大姐当保洁,负责换洗床单之类的杂项,饭桌上征求管家意见。
沈新月夹了箸小炒肉盖在米饭,“那你打算开人家多少钱。”
民宿不会一直这么忙,每年就那么几个长假,江有盈想了想,“兼职吧,按天支付劳务报酬。”
沈新月追问多少钱,江有盈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五十块。”
“啊?这么少。”沈新月不太满意,“打扫房间很累的,还要拆换洗,八十块行不行?”
外婆一眼看穿,“你想干呐?”
沈新月“嘿嘿”两声,“外面那些人你也不知道是真勤快假勤快,我都干了那么长时间,知根知底的,干嘛不问我呢。”
江有盈看着她,“马上荷花开了,你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摘花,开车送到长水去寄,暑假客流高峰,你忙得过来吗?”
“我可以!”沈新月撸起袖子,拍拍她的年幼的肱二头肌,“绝对可以!”
“你让她干。”外婆下巴往前戳,“每天吃那么多饭,不能白吃。”
沈新月嘲讽歪嘴,“真服了,我可是老沈家的独苗苗,吃你两碗饭咋啦?咋啦?”
“你不是独苗苗。”外婆却说。
沈新月搁下饭碗,生气了,“不能因为我是外孙女就说我不是独苗苗,而且我一直觉得这个‘外’字有很大问题,怎么女儿家的就是‘外’。如果只是为了区分是谁家的孩子,那么多文字可以选择,为什么非得是‘外’。”
她双手叉腰,“我不同意。”
外婆抬头看了眼桌对面的江有盈,咳嗽一声。
沈新月左右扭腰,“说呀,你们说话,我怎么不是独苗苗了。”
“好吧。”江有盈赶紧给她夹肉,“以后我们都叫你内孙子,可以吗?”
“怎么骂人!”沈新月倒还不算笨,轻轻打她一下,“叫内孙女。”
江有盈微笑,“好的内孙女,遵命内孙女。”
在沈新月还是一个有钱人的时候,每逢长假,看到新闻里景点处比蚂蚁还多的人脑袋,她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有钱,还有那么多的假期。
现在她仍然不懂,还没到法定节假日小院房间就住满了。
“世界上那么多有钱人,为什么就不能算我一个?”中午一批客人刚退完房,她拆换了床品,洗晾,又打扫房间,实在累得不行。
江有盈不在家,沈新月后来才知道她跟刘武合伙开了个门窗店,经常外出是有些安装的活儿要干,虽然雇有工人,老板必须在现场盯着。
现在不流行那种铝合金门窗了,都是双层加厚的大玻璃,高楼悬吊得特别注意安全问题,今天一早就她就开着皮卡出去了。
树下休息半小时,电话响,沈新月戴上草帽去村口接客人,办理入住,又忙活一个小时,终于找到喘息的机会,冲了个澡回楼上凉席躺着。
电风扇风声较大,伴随机械自然衰老的轻微噪响,沈新月开始不习惯,后来发现,电风扇跟后院不知道躲哪条沟里的青蛙,以及树上扯着喉叫得跟末日前一天的蝉相比,已经非常温和了。
时间久,耳边没点动静竟然睡不着!
这个季节除了青蛙和蝉,还有野地里的蝈蝈、蟋蟀、夜枭,以及早上五六点的大公鸡、麻雀、燕子、黄鹂。
话虽如此,沈新月来到秀坪后,失眠症不治而愈,褪黑素再也没吃过。她终于还是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只是今天有些心神不宁。
身体感觉非常疲惫,翻来覆去,却久久不能入睡,电风扇一直对着吹觉得冷,不吹又觉得热。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酝酿睡眠,好不容易睡着,心里没有来一阵紧,总觉得有客人在喊她,挣扎欲起身,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一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喂!喂——”
谁?江有盈回来了吗?
那双手帮助她撑开眼皮,还贴心弄了点水溅在她脸上。
沈新月醒来,隔着睫毛上挂的水珠,看到面前一张稚嫩的少女脸庞。
“谁?”她的头又昏又涨,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少女巴掌大一张脸,眼睛却灯泡那么大得吓人,睫毛飞长。
“你问我是谁,我还问你是谁呢。你是谁?怎么在我妈房里?你们什么关系?”
撑坐起,沈新月靠在床头,使劲甩了甩脑袋,一开始真觉得是做梦,以为是外星人侵略地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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