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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仪州说:“若我此时让你别回去,你不会听吧。”
萧淼清盯着他自然摇头:“我一定要回去的。”
张仪州便不再说其他的,只握紧了萧淼清的手掌似作安慰。
不过回宗门之事虽然必要却急不得,一来薄叙暂还在闭关,即便他们明日就赶会宗门也没法立刻对峙,二来萧淼清自觉心中关窍未全开,有个声音隐隐催着他再等等,再看看。
几次下山的心情不同,几次返程的念想也不一。
两人在山野空地上随便将就一夜,第二日一早晨雾未收便步行启程。萧淼清以化形的术法将自己的佩剑化作一匹马儿骑上,马儿信步在山野之间行走了约莫半日才又见村镇,村外的田地里零星有劳作的农人,看见模样光鲜的萧淼清和张仪州都纷纷侧目望来。
有几个六七岁的稚童胆子大,虽见生人却敢凑近追着萧淼清的马屁股后头问东问西。
“你们自哪里来,要去哪儿呢,是当官的吗?”
萧淼清回答:“是修道的。”
小孩之间瞬然咋呼,萧淼清怕马蹄碰撞,那便是剑气伤人了。适逢他也原想和孩童们说话,干脆停下来从马上跳下。
只是术法不好在凡人面前现形,剑又不好乱丢,于是只能回身将马的缰绳放到了同样下马的张仪州的手中。
孩子们你一句我一句地问,萧淼清均耐着性子温声回了,待孩童们一时想不出其他问题,萧淼清才说:“现下叫我问问你们吧。”
孩子们见他丰神俊朗,自愿意和萧淼清说话,忙不迭点头。
“你们家中平日里可烧香敬神么?敬的什么神?”
有的孩子点头有的孩子摇头,脸上有些许迷惘。
“从前拜的,”当中有个口齿伶俐的小丫头站出一步道,“我娘在家摆了尊小神仙,但近来不拜了,她说渐渐没用了。”
有大人走过来听见他们在说的,也顺嘴道:“听说隔壁村旁要新修三神庙,从前我们便是拜那个,往后也还是回去拜那个吧。”
“反正拜这个拜那个都是一样的拜。”村民说到这里哈哈笑做一团,开口又问萧淼清,“两位道长下山来是要收徒吗,看我这孩子怎么样,他平日里便聪慧机警,若是能跟着你们一道上山修个长身法术岂不极好。”
萧淼清扯出一个笑摇头说:“寻徒的事不是我们办,年后该另有人下山来,你们到时候再看就好。”
村人无所谓拜什么神,那个神不灵便拜这个神。凡人眼中的修道便是长生,也无其他超脱念头。但萧淼清已经知道这是人之常情,田间重担已经压人,何以能要求他们看破超脱?他也无自恃更高的立场。
“那若是过两年我能给道长看上,到时候能在山上见着道长吗?”女童天真笑问。
萧淼清本来想回说也许可以,然而心中又想到这次回宗门还不知结果如何,恐怕凶多吉少,这话便说不出口了。
转而只温吞笑问:“再过几年你还能记得我吗?”
“当然能!”女童道。
萧淼清便只笑着不往下讲了。
萧淼清和张仪州停留了半刻钟后再度起身上马,越在人间穿行他心中越是安定,在这骑马信步的徐行当中反而沉淀下来。
萧淼清对功法的体悟全来自于自然万物,但这进步已经算神速的功法对比上师尊恐怕还是芝麻对上西瓜,很不够看。
袖中的龙虫顾涌着想往外钻,萧淼清将它放到自己的肩头,眼见前方的道路中间落着几块山石,他指尖一弹间那几块山石便化作粉尘被风卷着吹到了一边,而萧淼清的手往回收时那山石又化作原本模样在旁侧的草丛中安稳落地。
目之所及的一切死物他均可以轻松打散重造,并不消耗什么法力,只如呼吸一般简单。只是涉及到活物便差得很多,要么是无法做到重塑或者修复,要么便是勉力做到也十分疲惫。
萧淼清晓得这就是自己的局限与症结所在,暗暗烦闷。
只是走了一会儿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庙,想来就是前村里村民说的三神庙了。萧淼清扭头问张仪州:“师兄,你从前和三神的感应多吗?”
张仪州原是默默陪伴着他,闻言才出声:“极少。”
萧淼清有些失望但也并不意外。三神原本是凡人成仙,只是时日久远以几近远古之事,素日里极少降临当今人界。许多在闹市里香火旺盛的神庙也常常是空有神像缺少神佑,遑论这样乡野间的小庙了。
哪知萧淼清带着这样的想法经过新落成的小庙时却感觉如有清风拂面般清爽,叫他不由自主下马进去上了柱香,又在蒲团上跪下诚心敬拜,心中将自己的失落困惑一股脑默默倾诉了,最后想着:“望神明给些点拨,解我愚钝之苦吧。”
萧淼清站起身来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感觉腰间叫人碰了碰,他疑惑低头却见一个鬼头鬼脑,裹着不合身衣袍的瘦小男子已经将自己的荷包握在手里。
“你做什么?”萧淼清抬手轻轻横在对方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不过并不疾言厉色,只是说,“你若是缺钱我可以给你一些,但不要将我的荷包整个拿去,我还有回程的路要赶。”
萧淼清说话时就隐约闻见了一股怪味,起初以为是这人身上不净的缘故,所以没觉有他,然而很快反应过来这味道并非是身上脏污的味道,而是妖魔化形成人后法力低微无法掩藏而飘散的妖魔气。
萧淼清这下觉得好笑,他用剑鞘的末端抵住那小妖的腰,“你是什么妖怪化的,胆子这样大,在神庙中竟然敢出手偷人钱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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