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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错位
徐悍风站在总局办公室的窗边,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目送方铎离开。
这个年轻人穿着皮衣皮靴,单手插兜,落拓而乖戾,完完全全的打手装扮,看不出一点身为警察的气质,与曾经那个青年判若两人。
他的思绪顺着时间的裂痕穿梭到六年前,那个闷热难耐的夏天。
二零一八年,汉京公安大学。
训练场似乎永远烈日当头,学员们似乎也永远顶着正午的太阳在磨练近乎绝望的意志。一排排头戴大盖帽的青年笔直地站立,教官手提着警棍在前,没有人敢发出丁点响动。
与训练场仅百米之隔的办公室内,一名身量高大的学员站在办公桌前,接受空调和对面男人的审视目光的双重洗礼。
“汉京公安总局刑侦支队副队长徐悍风。”坐在椅子上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开始自我介绍,他沉郁的目光在面前的年轻学员脸上来回扫视:“听说你们是以第一的成绩考进公大的?叫什麽名字?”
“95112,方铎!”
学员自我介绍,面容沉静而表情真挚,目光十分坚定,始终直视着前方,腰板挺直。
徐悍风甚为满意,微微倾身:“现在局里要派给你一项任务,愿不愿意跟我去做?”
江铎一愣,对上徐悍风的目光。
徐悍风温和地笑:“这是一项艰苦而漫长的任务,你将经受精神的考验和人身安全的威胁,与此同时你将会被公大开除,警员档案会保留在我这里。当然,真相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
拉扯成线的思绪被清晰的捋顺,电话响起,来电显示为一串乱码。
徐悍风接起来——
“是的,洪天骁和方铎都已经取保候审,走的正规手续和流程。”徐悍风勾唇而笑:“他们的动向我会盯紧的。”
.
漆白的货架上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眼花缭乱,中英文混杂的说明转着旋儿似的在眼前晃悠,席珂凑近了,那细小的字仍是看得不清不楚的。
倒是耳边清脆一声响,他扭头,见洪天骁轻车熟路地拿起一瓶牛肉酱装进购物车里。
超市冷白的灯光衬着洪天骁的皮肤,是白到发青的肤色。脖颈间一条若隐若现的血管,低头往购物车里看去时,侧脸的线条盈出明灭的优雅光洁。
不显山露水的男人,所有的情绪和力量都掩藏于衣冠楚楚的遮羞布之下,使人摸不透他的性子。
席珂看着,只觉得洪天骁一如十七年前二人初见时那样,斯斯文文的外表下心思阴鸷而沉郁,这麽多年没有任何的改变。
“洪天骁,你用枪指着我,就是为了带我到超市买菜的?”席珂空空如也的肚子让她的身体有些发虚,支着一条胳膊在货架上,眼巴巴望着购物车里的生食不满:“我可是一上午没好好吃饭了,还得被你这麽饿着,你故意整我是不是?”
洪天骁置若罔闻,不慌不忙地往前漫了一步,抓起两包调料回头,轻声说:“我现在仍在取保候审阶段,总局的人在盯着我,自然要装作良好市民又要确保你的安全,超市是最好的选择。”
席珂低头瞧了一眼购物袋里垂死挣扎的三道鳞,又擡眼看着洪天骁:“洪云豪呢?”
“果然,你还是更忌惮那老家夥。”洪天骁的笑意更浓了一些:“他在公司等着我开会,寰宝招了一批新人进娱乐圈,有很多事要做。”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麽?去忙你的。”
“我打扰到你和靳野了麽?”洪天骁侧目,深深的看着席珂的脸:“阿珂,不要因为那老家夥犯下的过错,而拒绝我攻击我。毕竟我是这一路走过来,最了解你的人,不是麽?”
暗示性过于强烈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带有侵略性,仿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况已经确定了一样。
席珂的後悔又加深了一层,她干脆闭了嘴,不再说话。低了低头,想想又觉出一丝不甘心,于是再若无其事地擡头,透过洪天骁不染纤尘的镜片往眸子里直视:“你了解我什麽?有话直说,我有什麽事情,是你全然了解的?”
“我了解你的仇恨——云梦婷和张皓实的死,是你指使尹鸣去做的。”
洪天骁把水煮鱼的大调料包放进推车里,他面向席珂,眼眸里盈满了轻浅而温柔的笑,脚上却步步紧逼。
“你以为如果没有我的暗中相助,他如何能躲过汉京的重重天网轻而易举得手?你以为如果没有我在背後周旋,你怎麽能那麽顺利回国?你以为你和靳野领了那张不值一提的纸,你就彻底逃脱出我的手心了麽?”
席珂霍然擡眼,在洪天骁充满了病态般占有欲的眼眸里步步後退,直到退至货架前。
“洪天骁,是你亲口同意放我走的。”席珂的手脱力般抓住货架的栏杆,开口皆是厌恶:“我像人质一样受制于你们父子那麽多年,种种境遇你都看在眼里,是你答应要还我自由的。”
“可我现在後悔了。”洪天骁沉郁着双眼:“我从十七年前陪你到现在,尽管你不愿意承认,尽管你始终认为我们在金三角的日子是那麽不堪回首,可是阿珂,你我就是阴沟里纠缠到死的一对恶魔。你是我的,绝对不可以和靳野在一起。”
席珂看过去,一个晃神,靳野的脸清晰又模糊的浮现在眼前。她只觉得心下沉重,说不出任何话。
洪天骁勾起席珂的头发,凑在鼻端轻嗅:“我明白你有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不会把你做过的那些事公之于衆,只要你听话。”
席珂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淡淡地弯起嘴角,眼角眉梢有略显讽刺的通透:“你去啊,超市里就有广播,你去和所有人说,席珂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女人。”
超市的广播忽然放出商品减价的消息,女广播员机械的声音在头顶不断重复。大批顾客推着购物车往这边蜂拥而至,原本宽敞的过道霎时间拥挤不堪。
席珂忽然被挤得後背抵在货架上,洪天骁原本与他隔出一些距离,两个人中间还停着一辆购物车。然而在人潮的作用下,洪天骁顺水推舟地贴上了席珂。
“席珂,你明知道我是在求你。”
“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
洪天骁压低了声音,凑到席珂的耳朵边:“你休想,十七年前段家遇害,我没听那老家夥的话要了你的命,十七年後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命。”
气息喷薄的触感令人汗毛竖起,那血腥而压抑的记忆回闪在眼前。
席珂的耳朵迅速窜红,她惊惧地擡起眼皮,闪躲的目光瞥向身边正在抢购螃蟹阿姨和主妇们,毛衣下藏着的白皙脖颈不可抑制地僵硬着。
洪天骁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微微一笑,恶趣味地挑战着席珂敏感的神经:“你说这种场景,如果被你那个脾气火爆的靳首长看到,会不会以为我们在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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