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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驱者六（第1页）

先驱者（六）

林芹的暴露本就在孔嘉宣的计划中，他从未想将这一切一直都藏在暗处，他需要一个时机让白泽昭不得不妥协，才能让秦少阳和之後的人进入游戏顺理成章，并且被大衆认可。孔嘉宣很了解白泽昭，也许白泽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即便林芹背叛了他，但只要不伤及根本，没有彻底与他割裂，他都不会对林芹进行报复，孔嘉宣却能看透他的本质。

当林芹通知孔嘉宣他们的行动暴露後，孔嘉宣便联系到了一些实验病人的家属，让他们可以适当地和之前同病房的患者透露一些试验成功病人的现状，也可以装作不小心地将他们接受的方案说漏嘴。而与这些病人家属相熟的都是同样因患病而走投无路的患者，这些患者本人或是家属都是各个行业最具影响力的圈层，也有着强大的能量能够顺着只言片语找到孔嘉宣。

对于这类贵客，孔嘉宣的官方回答统一是因为接入技术的合作中止，他也爱莫能助，他将所有的压力都转移到了白泽昭的身上。白泽昭无法暴露管理的缺失和技术管理的失职，这将造成《神游》和昭玄的摇摇欲坠，而他编造出的那些中途停止技术合作的理由无法让富豪权贵们放弃希望。

即便白泽昭已经做好了逐个击破的准备，希望富豪权贵们认识到提取後的意识便不再是原来的人，但他们见到的事实却是与曾经没有丝毫差异的同房病人幸福地生活在虚拟世界中，甚至还能够与他们熟稔地交谈和回忆，这让他们如何信服。即便他们口上支持白泽昭的观点，但他们对白泽昭的步步紧逼却丝毫没有松懈，即便那是不同的人，但他们也希望他们爱的人能够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生命，享有幸福的生活，能够继续陪伴着他们。

白泽昭支撑不过几天，便发生了各类意外情况，这是明晃晃的警告和威胁。他看向轮流来昭玄和他谈心的行业巨头，无奈地点点头，他选择了妥协。而他的条件便是使用者可以公开这项技术，昭玄也可以长期与康岸保持技术合作，但针对意识接入需要建立规则，而他要成为规则制定者，首先便是限制接入意识的存在期限。

对此，早已身居高位的前辈们也表示理解和认可，他们全都是心系亲人的人，并不是追求长生不老的野心家，与被病痛折磨的短暂一生相比，能够为家人求得一个新的延续，能够彼此继续陪伴度过这短暂的一生已经足够。而对于他们自己，失去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变成虚无的意识对他们而言并没有太大吸引力，这个世界的精彩他们本就可以肆意享受，又何必到虚拟世界中放弃自己拼搏积攒的一切呢？

但白泽昭这唯一的条件也并没有被完全满足，因为他只是规则制定者之一，权贵们按照之前和孔嘉宣的约定，要求孔嘉宣加入了这一规则的制定和推动小组。

白泽昭听到这个消息时不耐地应下，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项目啓动会上，孔嘉宣和白泽昭再次碰面。自上次楚皓雅摊牌後，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双方都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向自己名义上唯一的亲人丶情敌丶对手，以及现在的同事。

即便两人再心思各异，却也知晓虚拟世界社会规则确立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这不仅关系着昭玄和康岸的利益，也将动摇整个社会的运行，稍有不慎都将酿成大错，也会让自己成为芸芸衆生中的受难者，除了按照正确的逻辑保持运行，稍带私心的偏向都会在复杂而庞大的社会机器里被人找到缺漏，酿成滔天巨祸，一丝差池都会让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两个聪明人也接受了这个双方都能获益的局面，成为了和平共处的同路人。孔嘉宣如愿达成了他的目的，白泽昭则通过这一技术合作获得不菲的收入，并且进一步成为人工智能领域的唯一领先者，这对白泽昭而言非常有吸引力，同时还为《神游》吸纳更多潜在的投资人。

孔嘉宣和白泽昭平静和谐地商讨着规则确立的事项，两人之间甚至因为那份长久以来的默契分外高效，他们能够理解对方的每一个想法，也能补充对方没有考虑到的细节。

两人和一整个由社会学家丶伦理学家等人文社科领域专家组成的团队绞尽脑汁，为维持社会秩序和稳定努力构想，试图为那些苦苦挣扎的人们找到一个窗口。

与此同时，在富豪和行业巨头的推动下，白泽昭妥协的另一件事便是重新开放林芹的管理权限，并同意秦少阳这一例提前接入实验。当白泽昭再次在公司大楼见到林芹时，林芹脸上的笑容明晃晃地告诉着他，他走入了他们的圈套。

林芹不仅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拿回了自己刚被关闭不到一周的权限，这一次她甚至可以正大光明完成每次偷偷摸摸才能操作的系统设置。

秦少阳多次嘱咐团队的成员，用自己这具已经有些吃力的身体陪他们进行一次又一次意识提取的操作。成员们也因为自己将要负责秦少阳的意识提取而紧张万分，不敢有丝毫松懈，直到他们能够保证每一次实验都不出分毫差错，能够处理每一种意外情况後，孔嘉宣才允许他们出现在正式操作间中。

秦父秦母丶楚皓雅和孔嘉宣都来到实验室旁忧心忡忡地等候着最终的结果，就连孔嘉宣都格外紧张地守在门外，哪怕他已经确认过无数次技术的可靠和实验成员的熟练程度。

操作正式开始前，秦少阳还在鼓励项目成员，语气轻松地安慰着他们，相信他们能够完美应对各种意外，也能够确保提取操作的顺利完成。而後他对着门外和门内的亲人丶朋友和同事们开心地道别：“我要去迎接新生活啦，想我了，你们记得常来看看我和邻荔。还有亲爱的团队夥伴们，之後我依旧会和你们并肩作战，一切都不会改变，甚至会更好。那，现在先和你们说一声，待会儿见。我要去当万人追随的先驱者了。”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带着豪言壮语的安慰逗笑了，眼见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秦少阳便安心地躺上操作台，面色平静，等待着他亲自研发的技术被应用到自己身上，这一刻他已经期待许久。

操作间关上门後，待实验人员按下实验按钮，透明的玻璃便会变成单向玻璃，隔绝外界的一切视线，避免操作人员受到干扰。门外，所有人都隔着玻璃注视着操作台上的秦少阳，看着他如沉睡一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秦少阳的意识正在离开他的身体，被传输到电脑中，成为闪烁跳动的代码串。

林芹在昭玄的办公室严阵以待，接收到秦少阳意识的瞬间，她便迅速将事先准备好的设定信息调出，简单几步便完成了秦少阳的意识加载。她事先为了这短短的几秒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避免任何风险的出现。

当秦少阳再次出现在游戏中，他已经和邻荔一样成为了这个游戏的一部分。林芹第一时间通知了孔嘉宣上传成功後，便打开了因为反锁而被敲得咚咚作响的门，她突然地开门让正在敲门的白泽昭猛地愣住。

林芹略带无奈地看着面前正撒泼打滚的白泽昭，她双手抱在胸前一幅看好戏的表情，示意白泽昭继续。白泽昭见状尴尬地放下擡起的手，整理下并没有乱的衣服，走进了林芹的办公室。

“你这麽快就搞定了？我还想说来给你帮帮忙呢？结果你居然防着我们？”白泽昭开着玩笑地问道。

“这也不是什麽难事，这事儿我干得可比你熟，熟能生巧嘛。怎麽没能帮上忙失望了？”林芹面对白泽昭向来是毫不示弱的，她也用同样戏谑的口吻回应了白泽昭。

林芹自然明白白泽昭想要做什麽，他倒也不是真想搞砸这次上传，毕竟即便出了一些小意外，以林芹的水平早已应付自如，但他也不想让孔嘉宣这麽轻松地如愿以偿。哪怕只是干扰林芹，把秦少阳意识导入的过程拖得更加漫长和波折，便足够让白泽昭满足。

而林芹自然是早已预料到白泽昭的举动，于是她提前锁好了办公室的门，并且拿走了公司现存的所有备用钥匙，白泽昭面对她的闭门羹便只能通过制造噪音的方式捣乱，试图影响林芹的操作速度，却没料到林芹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快速地完成了操作。

想到自己失败的计划，白泽昭便一脸不爽地坐在林芹办公桌前。林芹看见他这副表情不得不耐下性子劝道：“早点结束，早点下班。走吧，带你去吃饭。”

白泽昭闻言便也没了脾气，他也不是想让这场交易失败，那会带来很多麻烦，而他试图制造的麻烦除了能让他出一口恶气，让孔嘉宣和楚皓雅提心吊胆一段时间以外也没有别的意义，而林芹则会因此而手忙脚乱地多费好一阵精力，保不齐要为处理意外紧张加班好半天。他自知理亏，便乖顺地跟着林芹走出了办公室，将钥匙归还到了後勤主管手上。

孔嘉宣和楚皓雅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带着秦父秦母进入了《神游》，他们直接出现在了邻荔家门口，这个秦少阳最为依恋和熟悉的地方。

几声试探的敲门声後，他们面前的门像每一个相聚时刻一样被缓缓拉开，门後出现了秦少阳愉悦的脸庞，他语气轻快地冲门口的家人朋友们欢呼道：“家人们，现在的我是一个崭新的我，我感觉好极了！快进来，我正准备做饭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呢。”

楚皓雅见他没有任何因为安慰大家而硬撑的快乐，也不禁扬起了嘴角，伴随着眼中闪烁的泪花，用力地点了点头。所有人都放下心来，秦少阳的项目获得了彻底的成功，他也拥有了他理想的新生活，接下来的事便需要孔嘉宣和其他人继续努力，为他们的幸福提供一个真切的未来。

秦父秦母看见在厨房忙前忙後的秦少阳，还是有种熟悉的陌生感。他们印象中的秦少阳虽然对下厨一直很感兴趣，却因为身体和精力的限制，面对厨房的锅碗瓢盆和一系列工具都只能遗憾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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