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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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杨小山来也（第1页）

◇第88章杨小山来也

身後喘气声越来越沉，阮瑜回头看去。

只见身後男子穿着不合身的灰棕长衣长裤，露着一截冻红的脚腕，脸上却淌汗，汗如雨下，洗不净他横过眼皮和鼻梁的疤痕。

他见阮瑜回头，立刻笑起来，露着白牙，毫无负担，很有一丝傻气，眼睛却透亮，银汉里的萤石也不过如此。

阮瑜见不惯他那笑，回过头去，又听他软乎乎地唤“小瑜”，不太高兴，回头道：“杨小山，小瑜也是你叫的？”

兀自回头，还听见那傻货在笑，当自己是林间鹂鸟似的，阮瑜不耐烦地转头，又骂不出来，见他一边扛一把铁锹，双肩塌下去，显得颈子越发长了，颈上青筋凸着，只好道：“扛累了就给我吧。”

杨小山不肯，手腕搭在长棍上，挑担似的，一脚深一脚浅，摇摇晃晃地往前去了。

这会天都暗下来了，累一天了，浑身都痛了，阮瑜都不知道他在乐什麽，颠颠的，正要跟上去进家门，这时，家中传来剧烈地咳嗽声。

一阵接一阵，如指甲急刮砂纸，听得人难受，阮瑜推开挡路的杨小山，撞开门冲了进去。

一进屋就看见杨百卉对着床外剧烈咳嗽，咳得脸都红了。

她擡头见是阮瑜，顾不上捂嘴止住咳嗽，手忙脚乱地扯被褥，此举无意于掩耳盗铃，阮瑜进来得快，该看见的全看见了。

他一把掀开杨百卉腿上的被褥，见着她想藏的东西，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抢来那件小衣和针线，狠掷在地上。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私自接活，你为什麽不听我的话？我说过我养得活你！就是我不出去，靠我哥留给我的东西也能——”

杨百卉见他动气，惊吓之下，倒是不咳嗽了，抓住阮瑜的衣袖，唤着小瑜，哄他莫生气。

又是拍手背，又是拍胸口，笑道：“你不想我接我就不接了，我没有那意思，我是见你带着小山早出晚归，这才做些活计打发时光解闷，这也值得你动气？”

脸上的红没褪下去，本就瘦削，这下看上去更为楚楚可怜，面对这样的杨百卉，阮瑜没能继续骂下去，但还绷着脸，语气生硬道：“闷就多休息，你本来身子骨就差，喝了药躺着睡觉就是，什麽活非要你干？熬坏了眼睛怎麽办？”

杨百卉见他不生气了，拉他在床边坐下，无奈地笑：“熬不快，我才缝了多久？你别以为我心里没数，因我的病，大夫那还赊着账呢，你们回来得也越发晚了，我闲着也是闲着，给你们送完了饭，这才——”

“不要说了！”阮瑜噌一下站起来，脸色阴沉道，“你也不必提他遮掩，在大夫那赊下的不是你的病钱，而是他的救命钱，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你也不用——”

“小瑜！”

杨百卉难得绷起脸，因不满，鬓发颤动：“什麽话该说，什麽话不该说，你应该清楚！”

阮瑜冷笑不叠：“怎麽，卉姐姐终于要起端兄嫂的架子来教训我了麽？”

“你出去！”

阮瑜还想回嘴，便见杨百卉急速白下去的脸色，终于还是心软，哼了一声，大步走出了屋子。

他一走，狭小的屋子落针可闻，杨百卉静了片刻，噗嗤一笑，擡声道：“你还要在外头躲多久啊，出来吧——”

声音肯定是传出去了，外头墙根起了沙沙的动静，但始终没看见人影，杨百卉只好伸长了手臂，吃力地够被扔远的小衣，嗓子都紧了：“哎——摸不着啊！”

“我来！”

这招好用，杨小山立刻就低着头进来了，默不作声捡起小衣，叠好，放在床尾，又捡起针线，一点点地绕回去。

做这些时，杨小山始终垂着脑袋，杨百卉看不见他的神情，歪了脑袋去瞧，一对上眼，她便呀了一声，拿了他手上的针线放好，抓着他的手让他坐下。

“怎麽又遮上了！”

杨百卉捧起他的脸细看，指头划过他眼皮和鼻梁处的两道疤痕。

疤痕平坦光滑，此疤痕不是真疤痕，是特意用草药敷出来的两道黑痕，凑近了细看还是看得出来真假的。

杨百卉不高兴：“不是答应我不遮了麽？”

杨小山摇摇头，抓下杨百卉的手握着，内疚地说：“要遮，我的相貌会给你们带来灾祸。”

“你听小瑜瞎说呢！他是嫉妒你模样好，故意这麽说的。”杨百卉掐掐杨小山的脸，温声道：“我们小山啊，生得多漂亮啊，要是女孩啊，求亲的都要踏破门槛了。”

杨小山被掐得脸痒，笑了声，又很快收敛起笑容，眼睫垂下来，盖下小片阴影，闷闷地说：“我连累你们了。”

杨百卉一听，就知道刚才阮瑜那番话被他听进去了。

当初在山下捡他，她和阮瑜不知费了多大劲才把他带回来，好不容易救回他这条命，不容他自贱。

杨百卉洋装恼怒，不掐他脸了，收起手，淡淡道：“你是嫌我杨家贫苦，待不住了故意说这些话？你要是想起从前的一切，要回去找自己的家人朋友，直说就是，我也不会拦你。”

“你还愣着干什麽？走罢。”

杨小山不经激将，立刻就急了，连说三个不是：“卉姐姐和小瑜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家人啊！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待在这里，我喜欢待在这里！记不起来就记不起来，只要卉姐姐不嫌我，我丶我从此就只是杨小山了！”

“胡说什麽！”杨百卉真生气了，掐了掐他的鼻子，道：“不许这麽说话，你从前也有名有姓的，谁生来没有爹娘朋友，说不要就不要了，还说为了我……你这是要我替你背债了？”

杨小山瞪大了眼睛，又连说三个没有，他不经吓，嘴唇都颤抖了，杨百卉却憋不住先笑来了，给猫儿顺毛似的，一下一下地摸着杨小山的脑袋，说自己运气好，有杨瑜这麽个弟弟，又有小山这麽个弟弟，两个弟弟，哪个她都喜欢，都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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