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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典府司的招收公告,急到直接定到了两日后。
小旗匆匆贴了告示在南典府司的墙面上,引来不少锦衣校尉旁观问询。
“怎么今年突然提前招收仵作了?”
“咱们司里确实缺仵作,有时候出去查案都没仵作跟着。”
“最好多招收几个来,每年就那么两个,出去一趟就折损,用不过来。”
锦衣卫是独出朝堂的独立组织,调遣人数都由锦衣卫自己说了算,不受朝廷管辖,而南典府司内四个千户,统一受指挥使管辖,南典府司内还没有副指挥使,论官职,四个千户都是平级,但是沈溯手里手握管辖权,只有他可以去和总指挥使汇报,所以最大的就是沈溯——只是,沈千户以前好像从未管过这些闲事儿。
小旗回想起今日在沈千户衙房内时自己说的话,迟疑着回道:“好像...是我提议的。”
好像是他提议的吧...这话顺嘴就冒出来了,天啊,沈千户竟然这般顺利的采纳了他的提议,难道他即将成为沈千户的心腹吗?
锦衣小旗这一整天走路都是飘的。
南典府司突然招收仵作的消息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似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改变似的,只是沈溯在从南典府司离开的时候,特意去李千户的衙房转了一圈。
李千户比沈溯大上几岁,性子爽朗,略带几分凶蛮气,之前是沈溯父亲手底下一手提拔出来的心腹,与沈溯自幼相识,俩人关系还算不错。
李千户的衙房就在沈溯的衙房隔壁,从沈溯的衙房出去,行在回廊间,经过两条廊柱,便能瞧见李千户的衙房。
李千户的衙房构造摆设都与沈溯差不多,但沈溯近日在查圣上亲自交代的重要案件,所以连带着手底下的人都忙得人仰马翻,而李千户最近手里只有一个盯梢的活儿在干,只丢给下面人跑就行,他本人轻松的很。
沈溯进来的时候,李千户没在长案后坐着,而是搬了个摇椅,躺在窗户旁烤暖炉,晒太阳,一旁的矮几上摆着一碟花生,一壶烧酒,一盘凉切猪头肉,一盘凉菜猪蹄,手里拿着一副京中流传的话本,摇头晃脑,瞧得正高兴。
整个衙房内都蔓延着淡淡的猪蹄香味儿,火炉噼里啪啦的烧着,其上的酒咕噜咕噜的沸响,显得摇椅上躺着的人分外惬意。
李千户时岁而立之年,膀大腰圆,比程小旗还壮硕一圈,人也高,往摇椅上一躺,腿脚都支出去一大截,面部线条硬朗,浓眉厚唇,鼻高眼大,肤色是古铜黑,穿着一身玄色飞鱼服站着,瞧着便吓人,是个虎虎生威、直来直去的汉子,与沈溯这般面上俊俏温和,背地里一肚子坏水儿的不是一个类型的。
“哟,沈大人。”李千户躺着摇椅,自个儿拿手拿着一块猪蹄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侧过脸,挑眉和沈溯调侃道:“哪儿门子的风给您吹到我这儿来啦?小小衙房蓬荜生辉啊。”
沈溯扫了他一眼,没跟他绕弯子,直接道:“你以前做仵作时写的那些书呢?我要用。”
李千户以前是仵作出身,还做过埋尸人,后做的锦衣卫,做了锦衣卫后偶尔司中人手不够,他还直接兼成仵作,自己查案自己查尸。
他性子爽朗,不拘小节,大方,但有时候一根筋,稍微有些缺心眼,不过办事儿也从来不摆架子,自己干仵作的事儿他也不计较,除了嘴贱一点儿,贪吃一点儿,没别的什么缺点。
因为是被沈溯他爹一手培养起来的,所以对沈溯有天然的信任和依赖,虽然比沈溯岁数大,但是事事都爱听沈溯的,和沈溯交情颇好,沈溯与他讲话也从不文绉绉的扯。
他也是沈溯难得的说的上两句真心话的朋友——毕竟能坦坦荡荡接受沈溯的本性的人并不多,李千户但凡多长两个心眼,都跟沈溯玩儿不到一块去。
“隔壁架子上呢,上头都是。”李千户都懒得从摇椅上起来,只用拿着猪蹄的手随意一挥。
沈溯也知道这人儿懒得起来弄,便自己去架子上翻,只要是跟仵作有点关系的,他都拿走。
一本本书被他自己担在手臂间,藏蓝色的封皮跟他玄色的飞鱼服映在一起,显出一种格外的沉稳色调来,他正挑选间,突然听见李千户在摇椅上一边嚼嚼嚼,一边问:“哎,我听人说,你抢人家韩大人家的夫人回府上,还被人家韩大人堵门口了,有这回事儿不?”
李千户嗓门儿高,他一喊起来,整个衙房里都是他的动静,连带着他嚼猪蹄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沈溯动作一顿。
衙房内似是静了那么两息。
下一瞬,沈溯面不改色的拿下最后一册书本,顶着李千户探究的目光,道:“程行风就是被你带出来的,才这么八卦。”
程小旗不是沈溯手底下的,以前沈溯手底下都不收女小旗,只有其他千户手里有两个,这次为了保护萧言暮,沈溯才从李千户手里头借来用一用。
李千户哼了一声,从躺椅上软着骨头、倒着头眼看沈溯,道:“你别岔开话题,你怎么不敢反驳我?”
别人不知道沈溯,李千户可太知道了,沈溯若是心里没鬼,断然不会含糊的转开此话的。
沈溯凉凉的扫了李千户一眼,似是暗含警告。
沈溯越是这样,李千户越好奇,他是真没见过沈溯对什么女人这般上心,还是个旁人的夫人。
要知道,沈溯可是个自视甚高、死要面子的人,嘴比骨头都硬,这样的男人,得是多国色天香的姑娘,才能把沈溯给迷晕了魂啊?
沈溯自知他绕不过李千户,只得做出来一副淡漠的模样,没有再与他说话,而是带着手里的书直接离开,徒留一个李千户一边嚼猪蹄,一边惦记那未曾谋面的韩夫人。
他走的时候,李千户还嗤了他一声:“死鸭子嘴硬。”
沈溯走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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