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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个赏花宴办好了,得罪谢执扇,办不好得罪谢老夫人——不过,姜寻烟并不害怕,因为她暗地里已经跟谢执扇有了往来,谢执扇不会冲她下手,只会记在谢老夫人头上。
谢老夫人和谢执扇斗的越厉害,她越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她只是略有些感叹。
上辈子这个时候,这件事未曾安置给她办,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为谢执扇选未婚妻,她只知道是有这么一个宴。
当时这个宴分给了傅柔儿,傅柔儿那时刚有身孕,又得了此宴的权利,端的是风光无限,便如同当家主母一样,操办的格外漂亮,而她被关在红梅园,甚至都不允她出门。
那时候,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谢府有个不得了的侧室,压在主母头上办宴。
而她的娘家一声不吭,不肯放她和离,也不肯替她查清被害的事情,就任由她被人欺负,要她“顾全大局”,好好做一个女人该有的本分。
——
姜寻烟回了红梅园后,询问了谢云书的去处。
巧得很,谢云书不在红梅园也不在甜水园,而是在他的青雅院。
思及谢执扇昨夜在深山中与她说的“暗格图画”,姜寻烟叫丫鬟做了一些膳食,提着便去了青雅院。
青雅院名号为“青雅院”,院内也确实“青雅”,一入门,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院中引了活水做渠,渠下铺满冬玉,使渠水沁凉,又以翠玉做了假山,假山通流水,一眼望去几乎可透过翠玉瞧见其下流动的水色与游鱼。
穿过渠水上的木桥,便能瞧见朱檐碧瓦,窗上覆着薄纱,纵是夏日,此院内也格外凉爽。
那便是谢云书所住的地方。
院内的小厮一路引着姜寻烟到了书房门口。
谢云书的书房是重中之重,门口守着两个私兵日月不歇,寻常人不得入内,就算是姜寻烟也要通报。
“进。”谢云书的声音自书房内响起。
姜寻烟提着食盒进来时,便瞧见谢云书在看一些卷宗之类的东西。
谢云书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坐不住户部侍郎的位置,此时,他正手持一根碧玉金文走钩狼毫笔,在书案上提笔勾勒。
他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清隽雅逸,半开的窗外有午后缱绻的阳光落到他身上,似是有金辉在其雪绸发鬓间浮动,若天上文官神祇。
听见动静,他抬眸望过来,正瞧见姜寻烟提着食盒而来。
“夫君操劳。”姜寻烟端着手中食盒走过来,低声道:“我为夫君提了些甜点来,用一用,缓缓神。”
那手提食盒的妻子周身都绕着温良恭俭的气息,一张清冷的云月面上晕着几分寒气,瞧着淡淡的,但对他却是格外体贴。
谢云书心中略有几分感动。
傅柔儿太过骄纵,红夫人绿夫人年岁小,爱玩爱闹不懂事,只有一个姜寻烟端正贤良,既不拈酸吃醋,能处理好几个侧室的斗争,又能事事为他着想,愿意为他开枝散叶——想起今日姜寻烟反驳傅柔儿的话,谢云书便觉得一阵满意。
这才当是他的正妻。
“夫人辛苦,这等小事,何劳你操心。”谢云书接过姜寻烟手中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竟然还备下了他最喜欢的冰镇青梅酒。
他一时格外熨帖,抬起眼眸来,与姜寻烟笑得格外温和:“今夜我去红梅园里陪陪你吧。”
姜寻烟做了这么多,不外乎就是想与他重归于好而已,虽然她不能再生了,但看在她这般乖巧懂事的份上,他也愿意给她些恩宠。
彼时姜寻烟的目光正悄无声息的在书房中左右巡视,她的目光一寸寸的挪,最后落到了一处墙壁上,正盯着书架后方看时,突然听了这么一句话,顿时腰腹间都窜起一股恶心的反胃之意。
她抬起眼眸,看向谢云书,继而面上浮起几分悲怆,道:“妾身已不能生了,夫君还是去陪陪红夫人和绿夫人吧,若是她们俩也有了身子,妾身才高兴。”
她言之于此后,怕谢云书又反驳,赶忙道;“且,妾身从婆母那边接了一件要事要忙,婆母说,要妾身过几日办个赏花宴,为二公子挑个良妻呢。”
听到“二公子”,又听到“良妻”,谢云书面上终于淡下来了,他似是突然起了谈兴,哼笑一声,与姜寻烟道:“前些日子,母亲送了个婢女给谢执扇开脸存房,你知谢执扇将那婢女怎的了吗?”
“二公子将那婢女怎的了?”姜寻烟似是好奇,昂起一张瓷白的面,一双月牙眼清凌凌的望着谢云书,道。
谢云书瞧见她这一张浑然不知的脸,面上便浮现出几丝迟疑,似是不大想说,但下一瞬,他便听见姜寻烟说道:“二公子虽是面容有异,但颇有些本领,我听闻他在北典府司为总旗,日后保不齐能飞黄腾达,前途无量,寻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呢。”
姜寻烟这样一夸赞谢执扇,谢云书便受不了了,他原本压到喉咙口的话一股脑的全都吐出来,带着点讥讽,刺道:“他瞧不上那婢女,让那婢女离开焚余院,婢女在夜间入了他房,本想伺候他,却不成想,被他一脚踹出去,那么一个纤细的姑娘,腰都断了两根肋骨——那可是我母亲最疼爱的一个婢女啊!千挑万选出来的,谢执扇竟如此不知好歹!”
原是如此。
姜寻烟想,怪不得今日去见谢老夫人的时候,谢老夫人被气成那般模样。
姜寻烟又想,谢老夫人最开始恐怕都没想给谢云书正经娶一门妻,她就是想给谢执扇塞个女人,只要谢执扇碰了,便算是“妻”了,谢老夫人便可借此将人赶出去,谁料谢执扇不碰,谢老夫人只得强行娶个妻给他。
谢云书本只是起了个话头,姜寻烟一个听者尚未发表什么言论,他却越说越恼怒,声音激愤,连带着清雅的面容都跟着微微扭曲:“他也不想想,生成他那副模样,那个女人会真的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他那张脸,谁晚间敢去真的瞧?有个人给他,他竟然还不要,呵,真以为会有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喜爱上他吗?”
“你不曾与他相知过,自是不知他的品行,他自小,就是这样一个恶疾缠身,阴戾冷漠的怪人,我父死时,他一滴眼泪都没掉,甚至不肯为我父上香!”
提及过去那些事,谢云书越发冷怒:“他幼时,还会突然殴打一些良仆!我以前养过一只狗,不过是咬过他一次,后续便再也寻不见了,直到有一日,我瞧见那只狗被扒了皮,只有骨肉,被扔在我院里的水渠间,便是这个水渠,你来时踏过!纵是没有证据,但我知晓,定是他所为!”
“幼时,我有几个朋友,不过是与他开过几个玩笑罢了,他便偷偷尾随人家去打对方!害的人家父母来我们谢府质问,那几个朋友甚至都再也不肯与我玩了!何其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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