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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一叙（第2页）

方浅知想了想，决定单刀直入：“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有求于景明。”

王远山所有所思地望向舞娘，“骄阳夫人，我就说，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方浅知心中一动，也望向舞娘，他忽然想到：这舞娘明明是甄守仁和田冯的人，为何要帮他？

却见娇阳夫人无辜地道：“哎呀，骄阳可什麽都不懂。两位大人可是多年的缘分！”

王远山哈哈大笑起来，“故人缘分也磨煞人也！”说完下巴冲酒壶努了努，娇阳夫人噗嗤一笑，给他斟了一杯酒。

娇阳夫人这一笑，真如她名字一般灿如初阳娇若桃花，让人目眩神迷，王远山看得痴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景明你说吧。”

方浅知：‘我想找景明

借粮。’

“借多少？做什麽用？”

“五百石粮食，作为雍西军营今冬的军粮。”

王远山苦笑道：“我高台县可课税耕地不过三百馀亩，一亩收入不过数斗，重行张口就要五百石……”

方浅知：“我知道强人所难了。西川今年虽是丰年，但我查看了县粮仓，虽说有一些结馀，可若说供给军营，多少力不从心。秋收以後羌人活动频繁，军营供给不足，恐边关有危。”

王远山望着方浅知，沉吟道：“西川县作为雍西军营的粮食供应县，责任重大。景明，你我交情在这，我实话告诉你，有人跟我，不，应该是跟安定郡所有县都打了招呼，不要借粮给你。”

方浅知：“可是甄大人？”

王远山默认。

甄守仁此举不只是官场倾轧，还暗含着对名田纳税的抵制，方浅知了然于胸，却还是忍不住道：“唇寒齿亡这个简单的道理难道他们不懂。雍西军营失守，羌人长驱直入，安定郡焉能安然，豪门岂能安然？”

王远山冷笑，“你见过哪个高墙深壕的大户怕这个。羌人打过来，死的只会是百姓，而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蝼蚁，死多少人都不会动摇他们的根基。”罢拿起杯子自酌自饮起来。

王远山这副怀愁的样子与当日三经酒家时的样子一模一样，方浅知心里，却无端涌起物是人非之感：五六年之间是铮铮学子，五六年之後却是官场浪子，为人处世都有了变化。

此时，一曲《塞外行》流淌在厅堂上，却是骄阳夫人指拨弦动。

这《塞外行》里讲述了一对父子的故事：老爹被羌人困死在塞外。多年後儿子长大成人，大破羌人，终报父仇。曲子到这，本该是志得意满壮怀激烈。但儿子胜利一刻，却在风沙之下找到老爹的尸骨，一时间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只觉人生空寂。是以，这首曲子的底色，其实是苍凉。

这样的曲子，本不适合在飘香院演奏。王远山和方浅知却听的入神。一曲终了，韩家军的铮铮铁骨，跃然于脑海之上。

王远山叹了口气，道：“周武朝的官场，最讲究知进退。得势则进，要大刀阔斧，所向披靡。失势则要舍要退，潜伏静待再获良机。但更多的时候，要懂得不进不退，待在原地，什麽都不做无功无过，才是最大的安全。”

方浅知也叹了口气，道：“皇上把我放到西川来，我便没了退路，也没了不进不退的馀地。”

王远山心中一动，迟疑道：“重行，我有一事，不知可否直言？”

方浅知心道终于来到问题的核心了，“景明有话请讲。”

“前皇甫朝假托名田纳税推行均田，妄想动摇豪族大户的根本，由此招来亡国的下场。周武朝当今为何又要重蹈覆辙？”

“实不相瞒，前年豫州兖州黄河大水，最大的两个産量省颗粒无收。去年江淮蝗灾，丰收在即的庄家被糟蹋殆尽，老百姓沦为流民者衆。今年好容易风调雨顺，西北羌祸又起。用钱用粮处甚多，可国库左支右绌。即使再增赋税，景明……”

方浅知说到这里，深深望了一眼王远山，“百姓的命也是命，韭菜能割，但连根拔除就割无可割了。我这些日子在民间巡防，这才知道老百姓的一天，即使是壮年只有二两米果腹，日子何其艰难，才知道当年在法学院高谈民间疾苦的自己有多麽可笑！”

“名田纳税，旨在缓解天下之困，并非要革豪族大户之命，还请景明明了。”

王远山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重行，只要你能取得雍凉总督何晏清何大人的调粮公函，我一定将粮借给你！”

方浅知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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