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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这种,很漫长的,在不懂爱情的很小的年龄就决定要结婚的爱,是成年人的,就清醒地意识到我他妈上头了,要拥有你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那种爱情。”
迟燎睫毛没颤了,手松了,彻底睡沉了,鼻息缓慢浅浅地扑到应云碎脸上,裹着杂沓的酒精味,但应云碎也不觉得难闻,甚至深深吸了一口。
他看着一如既往乖巧到都显得有些幼态的少年睡相,下面却松松吊着突兀老气的深蓝色格子领带,大概能描摹他14岁时辛苦又割裂的模样。
他心情也很割裂,既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又想把他叫醒。他不是想听自己的回应吗,自己难得说这么多话,他却没听见,双方都很亏。
可他还是在做这个亏本事儿,停不下来,本能似的,是在细节索骥,也是在回溯记忆,
“其实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在别人面前都挺有气场,在我这儿却幼稚乖巧得像个小学生。我们结婚得很快,你却很自来熟。不忙的时候你早上都会给我做一样的早餐,有虾仁,大概觉得我很喜欢吃。其实我从没告诉你,我最讨厌吃虾,以前我甚至都会趁你不在挑掉,但现在已经可以一口吃好几个了,看来21天真的能养成一个习惯。”
“你没让我干过家务活,快递和外卖我也从来没拿过。睡觉的时候都抱得很轻,生怕压着我。感冒的时候你不会睡觉,我还记得有天半夜退烧醒来,你给我煮了个火腿肠,好香。双十一我们才领证没多久,没怎么买东西,双十二你收藏了很多,全是一些情侣款的东西。手机壳啦冲锋衣啦,还有个心率测试仪,噢还有AJ,其实我不爱穿这种鞋,那不是我的风格,但和你走在一起,能感受到目光时,好像觉得也可以。”
“大多数时候你不会对我生气,我印象里主要有三次,第一次是那个拍卖会,在林肯加长时看到你,我被你的模样惊到,不信你;第二次你提出要给我洗内裤,我拒绝了,我绝对不会让人为我做这种事,你就一脸不开心,竟觉得我嫌弃你似的。还有一次……就是几个小时前了。也是因为我不信你,你露出那种委屈又愤怒的表情。”
说到这他又有些流泪,也没有擦,就觉得迟燎挺牛逼,他刚讲那么多以前的事儿都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睛,自己就谈这么几句都矫情地泪失禁:
“就是我能感觉到你爱我,也对我很好,所以一想到这些都是对另一个人的,我都嫉妒得发疯。是我的错,我误会了,但迟燎,我也没办法。因为我身上的事儿也,”他搓了搓脸,
“很不可思议,这一切都很神奇,拍电影似的。进你房间前我做了心理准备,但那一瞬还是感觉心脏病要复发了。但主要是高兴,或者激动?我也不知道,就也想哭。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过来的时候想了想,这是一个平行世界吗?你大概喜欢的是另一个我?然后他火灾去世了吗?接着才是我?可是又有很多重合和分岔点,而且我当时确实只是听了一个故事啊……”
归根到底他又在疑惑这个世界的本源问题。
也从来没想过这个本源里会掺杂爱情。
但这些问题都不是他现在想关注的,他现在只想等迟燎醒来,醒来一个19岁的迟燎。听他逼问,然后告诉他,他没有觉得房间里的场景可怕,他也爱他。
他像条鱼从他松松绕着的臂间爬出来,坐正,推了下迟燎的肩膀让他仰躺,方便他待会儿给他解领带和纽扣。
但他没想到手指轻轻一点迟燎就被推动了,沉重的山今天却像面旗,脑袋往另一边侧去。
房间昏暗而安静,只能听见雪声。他的脸刚好投进窗外城市光射进来的角度,平静安和,也苍白潮湿。
应云碎忽的一愣,心跳空了一瞬。
明明开窗透了好一会儿的气了,此刻他却觉得房间的酒味重到恐怖压抑。
事后他回忆起来,感觉这更像一种直觉,一种多次进医院的直觉。他甚至没有尝试拍打他或把他叫醒,颤抖着手直接就打了120,这才看见深蓝色的领带褶里藏着几粒呕吐留下的血滴。
-
卢阿斌打道回府,和助手清理餐桌上的残杯冷炙时才发觉迟燎那块儿烈性酒瓶的数量已经能达到致死的级别。
心里暗道不妙,觉得得再回一趟酒店。
又给蒋龙康知会了一声,说他家公子可能会酒精中毒。
蒋龙康的反应有些出乎他意外,放心地说:“不会的,他从小到大醉都没醉过,这点比我强!”
卢阿斌细品了这句话两秒,从小。
蒋龙康端起有些担忧的父亲模样,喊来自己的秘书:“你跟着卢大厨一起去看看小玉,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情况就是,酒店前台说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卢阿斌让秘书给蒋龙康发个消息,秘书说道:“进医院看看情况再说吧,万一只是打个吊水啥的,没必要发给蒋董。”
“那是你家Boss的儿子,点会冇必要?”卢阿斌不可思议地反问。但秘书好像听不懂他半普半粤的特色口音,没有搭腔。
到了医院,在急诊的走廊,卢阿斌看到了给迟燎打电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就能确定那人就是迟燎的“媳妇儿哥哥”。听筒里的声音只能配这么一张冷艳又有些风|情的脸。
面对他们的到来他也很冷静,臂间还搭着迟燎的西装,但卢阿斌能看到他偏浅色瞳孔里的惊慌害怕。
正好这时医生出来,三人围上前。
竟是让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应云碎还没说话呢,沉着脸接过笔,秘书却惊呼一声,问道:“不是,他还会死啊?”
这口吻与其说是担忧,更像看热闹不嫌事大。医生怒瞪着他:“过劳,酒精重度中毒,上消化道出血,而且脑部还有个血块。他以前被钝物击打过吧,这都没来处理过,还这么瞎折腾,怎么不会死?老实说,他不死这两天急诊室来的人就更没必要死。”
情况紧急,这位医生暴脾气,说话就难听,最后自然还是沉声保证会尽力抢救。应云碎握着笔的指节越来越白,轻声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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