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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口问魏楮堂他要带我去哪。
他说我羊入虎口了,他要把我拐了。
我语气淡淡,“挺可惜,我不值钱。”
他好讨厌哦,他又笑。
我不想跟这男人扯皮,我叫他好好开车。
魏楮堂连声道好,然後拐了个弯就停下了车,说:“我们到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啧,我严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我面不改色,魏楮堂就在我准备下车时,绅士非常地帮我拉开了车门。他这辆车还挺高的,他一手掩住车门顶,一手把我牵下车。
他的手很干,有点磨砂般的粗糙,但很暖,暖到我都怀疑我自己的手会不会冻到他。
车边的踏脚还是有点陡,我跟他的间距太小,我差点撞到他怀里。
“小心。”他的握住我的手腕,拇指又搓我的手心,问我是不是体寒。
我说可能吧,许琦素也是这麽说的。
连整个流程都一模一样。
眼前的建筑不像那些被限定高度的自建楼,一个劲往云巅里钻。几米宽的玻璃门大开,一侧头就能看见镜子似的看见自己的脸,仿佛这片镜面真的装得下另一个世界。地面是我很久都没见到过的洁净。
这里的一切与我那阴雨霉湿之地又可悲地形成了比照手法。
我头都没擡地平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等着魏楮堂带我走。
“这边走。”
魏楮堂却钻进一个巷口,把我带到一条上了年代的小巷里,墙脚处,野草初冒头,苔花始含苞,周围的一切与水泥矮墙一同寂然,老巷弯弯绕绕的,色调偏暗,古旧但又不破败。
我的前脚踩着他的後脚走,小巷回荡着我们的足音,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突然仰头问他,“哥,你不会真要把我卖了吧。”
“对啊。”魏楮堂插着兜,回答地毫不拖沓。
我无言以对。
然後我们居然离谱地从拐卖谈到人体肾脏的市场价,魏楮堂用他的金融头脑,从供需丶地区丶医疗水平丶市场价格波动程度等角度综合分析,估算了当下黑市的平均交易价。
而我将他的报价和现在市场的猪肉价结合,粗略计算着那些人要努力多少年才可能赚够这麽多钱。
等我口算到一半的时候,身後一位不知道跟在我们後面多久的大妈提着篮筐快步越过我们,边走还不忘边回头往我们这边瞅,表情古怪非常。
她古怪的表情像是要宣告着我们的古怪。果然,魏楮堂照例地先笑,笑声落拓,然後我又情不自禁地被他渲染,跟着他一起笑。
魏楮堂依旧插着兜,笑说:“完了,刚才的大妈不会去举报我们吧。”
我调侃他,“可能会,你赶紧跑,不用带上我。”
魏楮堂肯定听出了我的不怀好意,他的手臂绕过我的脖子,捏住我的耳垂,“那可不行,要患难与共知不知道。”
我偏了偏头,发现反抗无效後就终止了挣扎,“知道,但做不做另说。”
我跟他终于晃悠到了出口,眼前豁然开朗,阳光迎面——富有年代感的骑楼围护着一长条步行街,各色招牌林立,一股别样的历史感扑面而来,恍若穿越时空,身处异乡,却又实在己乡。
“以前来过没?”
“没。”我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望,才发现我们走的是偏门。
我感觉魏楮堂总是能洞悉我的某些想法,他说:“刚才走的是南门,你以後来的话可以走这条道,从小巷走没多少人,而且更近一点。”
我点点头,问:“我们去吃什麽?”
我就知道魏楮堂永远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他说:“你猜啊。”
魏楮堂选的座位靠角落,这家店不大,装饰古朴,透过前门的落地玻璃窗往外看,可以清晰看见隔壁报刊亭里跑出的半张残缺报纸落在地面,继而又被冬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过路的小孩看见了立马欢喜起来,踮着脚伸手往上探。
魏楮堂问我要吃什麽,我说他点就好,然後他就转着铅笔勾选了几样菜,说他就点几份招牌给我尝尝。
他把菜单递给旁边的服务员,穿着围裙的阿姨输好了菜单,从机子上利落地扯下了票据,操着订书机咔嚓一声将菜牌和小票订在一起,用口音纯正的本地话说了句,请等二十分钟,八个字的时候一定上菜。
魏楮堂笑着用本地话回了句多谢。
等待期间,魏楮堂他把刚好涮好茶碗递给我,各种粤式茶点就带着蒸笼一起被送上了二人座的小方木桌,揭开笼盖,新鲜的白雾顿时在眼前翩舞。
他说:“尝尝,这家是老字号,我高中读书的时候经常溜过来吃。”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溜”的字眼,“那你是不是经常旷早读?”
“嗯?你怎麽知道?”魏楮堂表现出惊讶。
我以牙还牙,笑说:“你猜。”
魏楮堂愣了愣,反应过来後他笑着碰了碰我的脚,我盯着他的脸,挪着凳子往後躲,他却追穷不舍,我继续後退,木凳发出与地面轻微摩擦的声响——最终还是证实了他的腿长,我被迫靠着墙,退无可退,我泄气地踢了踢他的运动鞋,终于忍不住道:“哥,你幼不幼稚。”
魏楮堂戳了一颗腾着白雾的鱼丸,咬了一口,“还行。”
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评价他筷子上的鱼丸一样。
我撇撇嘴,搬着椅子回到原位,转移话题,“你以前一般几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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