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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蒙拐
一天,季承文一通电话打了过来,我还感慨了一下这老头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了,终于想着来关心一下自己的店铺有没有倒闭,结果他开口就说他在医院躺着无聊,要我定时捎点报纸过去给他看,要是可以,也把他桌上那些没刻完的石头也带上。
行,谁让他是我老板。
我打包好一堆死重的石头和仪器,去到的时候,季承文依旧带着老花镜,床上摆着一本不知道从那来的杂志,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瞧着电视,TVB剧。
电视声音开得老大,但网似乎不是很好,时不时有些卡顿,我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那沙沙声。
季承文扭头看见了我,一看见我就招呼道:“哟,来啦,正好,水壶里的水没了,你去外头饮水房打桶新的吧。”
我本来想放下东西立马就去的,结果电视播放的声响滋啦一下,一下子就莫名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几识打算嘅喔,揾咗条僆仔给你当咕喱,成日同你做牛做马,你震震脚就有钱入你嘅袋。”[1]
“……”
他看电视看得正乐呵,也看不出来哪里无聊了。
他眼睛一直没从电视上挪开过,“还愣着干什麽?快去啊。”
“……”
我忍。
我提着医院的水壶,从门口走到了饮水房。在这麽一小段路里,我已经计算好了我要讹季承文多少钱,才能让我这几个星期的苦力做得不算亏。
***
要开学了,但我依旧不敢去见魏楮堂。也不知道算不算巧,魏楮堂过几天因为公司的事要外出出差一个多月,之後不能接我放学了,但他跟许琦素说,要是我嫌回家太远,周末的时候可以住在他家,像之前一样。
而我趁着许女士正在忙的时候,我向她提了些要求,说学校现在允许学生周末留校,我周末要是回不了家,可以住校,我要是想回家,可以自己一个人坐公交。
我不是一个会喜欢多想的人,但这次我依旧忍不住多想,我怕魏楮堂是有意避着我,就像我怕露馅,不敢碰见他而有意避着他一样。
许琦素考虑了一阵,还是答应了,又说:“不过你这周还是先去魏楮堂家一趟,他下周才去出差,你亲自去跟他说一声,顺便道个别,而且你不是还有些日用品在那吗?趁这次顺便一起拿了。你说得也对,不能老麻烦他这个大忙人。”
许女士又一次被我严谨的逻辑所说服,我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做对了,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後悔,但我还是这麽做了——我需要短暂地离开这个人,起码让我又一个喘息的馀地,让我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为了不用苦等公交,我晚了二十分钟才出课室门,走到公交站又要花五分钟。二十五分钟里,校门口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似乎也避开了学前路的小晚高峰。
我畅通无阻地走向公交站,途中看见一位行乞的老人坐在巷子口处,落日打在他枯槁地脸上,他殷殷地朝我招手,似乎在哀呼着什麽。
换做以前,我看见这些人是没有怜悯之心的,毕竟那时的我没有怜悯人的资本与情感,怜悯了他人,却没人来怜悯食不饱腹的我——虽然现在也不算特别有。我本来想装作没看见的,但不知怎麽的,一股力量驱使着我,我还是过去了。
老乞丐呜呜哇哇了几声,似乎无法说话,我弯下腰凑过去,试图听清他所说的话语。
可惜语言不通,他表意不明,我依旧无法得知他的意图,我直起身,看见老乞丐身上多了个影子,像是有人来了,我本想转身请求他的帮助,却被来人的一块白布罩住了我的口鼻。
我下意识屏息,瞪着那老乞丐,他忽然哇地一声叫了出来,眼里含泪,双手合十不断地鞠躬拜我,嘴型像是再说“对不起”。
我肺腑内的氧快要耗尽,我在缺氧中爆发出潜能,支起手肘向後怼去,手肘撞到了来人的腹部。
他吃痛地弯了腰,手上的动作轻了些,我曾经抓下他的手臂,折断树枝一样,把他手肘磕在我的膝盖上,完成了一个响亮的脱臼动作。
来人吃痛地倒下,我扶正了书包,转身就跑,把老乞丐的呜哇鬼叫甩在了身後。
我忽然觉得自己放学回家的路简直就是难如唐僧取西经,九九八十一难里我不知道见过了几难。难难不一,难难都别有新意。
我逃过一个路口,里面突然闯出三个人,似乎朝我这个方向追来,我吃了一惊,连忙调转方向,向另一个路口跑去。
我不清楚他们的动机,也不清楚实际情况,我只是条件反射地逃,就像小时候在巷子里被人围堵,我下意识拼命反抗一样。
我像某款逃亡游戏一般,我排除万难,跑进一条我颇为熟悉的小巷,盘算着怎麽能以最快的方式甩掉这些人。
我弯弯绕绕,拐进巷子口,还没出去,就看见一群黑衣人。
我意识到我被人遛了,心下一凉。只能停下脚步。
“沈吟招,沈公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您的奶奶在庄园等您。”
我有点不解,“谁?”
一时间,我似乎有点反应过来,但还是说:“我没有奶奶。”
“您去见一面,就自然知道有没有了。”
我心里浮现出一个不确定的答案,我的脸色暗沉,“我要是拒绝呢?”
“那我们只能冒犯了。”
我背着光,身後的黑影越靠越近。
我估摸着算了一下,有十多个人。
我心想可真是好大的阵仗,也深知我的挣扎不过蚍蜉撼树,只能妥协,“那……就麻烦带路了。”
为首的黑衣人拉开了车门,做出了手势,“请。”
我面色不变,缓步朝车门走去,进入了车厢,结果一阵冲撞的蛮力把我双手制住,拐向後背,手铐落锁的声音在我背後响起,我的眼顿时被黑色的带状布条蒙住。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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