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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芳晴掀帘进来,也看见了那紫檀手持,她“咦”了一声,却又很快明白了缘由,指着那手持道:“这是二爷极喜欢的物件,竟舍得给姑娘了。”
戚屿柔听了这话一愣,随即便觉那紫檀手持似烫手的山芋,她缓缓将手持摘下来,轻轻放在桌角,这既然是裴靳极喜爱的东西,那应该还给他才是,她留着做什麽用。
“姑娘今日想梳什麽发髻?”纤云问。
“垂挂髻。”戚屿柔看着镜子道。
这个发髻样式左右对称,各有一片发髻垂挂下来,馀下的头发则披在脑後,梳完发髻,纤云挑了两支玉簪花,看了看芳晴,见芳晴点头,便小心将那玉簪花插|进戚屿柔发间。
戚屿柔在铜镜中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得清楚,却只当不知,等两人出去准备早膳,她才对镜将其中一侧的青玉簪花拨偏了一点。
不一会儿裴靳从西间过来,戚屿柔上前福身,被他扶起坐在窗边罗汉榻上,下一刻,他便擡手扶正了那枚被故意弄歪的簪花。
戚屿柔抿抿唇,肯定了一直以来的猜想:裴靳他虽自己袍子玉带随意放,却受不了别的东西不齐整,比如,她两侧的鬓角若不对齐,他总是要替她捋一捋,若梳了对称的发髻,那上面的发饰也得高低一致,否则他就要给摆正。
戚屿柔早些日子天天戴些俗气的金饰,裴靳看得多了竟也习惯了,她自得再想些法子让他厌烦。
今日试探过,戚屿柔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便有了成算。
她拿起妆台上的紫檀手持,道:“芳晴姐姐说这是二爷极喜爱的物件,昨夜不知怎麽落到我的手上,还给二爷收好。”
裴靳并不接那手持,只笑道:“前些年我喜欢上雕木头,手中又得了一块极好的紫檀木料,费了许多力气才雕出几十颗木珠子,又从里面挑选出这些没有瑕疵的穿了手持,虽不是什麽值钱的东西,但给你做个盘玩的东西罢了。”
戚屿柔眼睛落在那紫檀手持上,见除了十几个紫檀木珠子外,还有一颗翡翠,一颗朱砂,还连着一条穗子,心想就是那颗翡翠也够值钱了,这珠子又是他亲手雕刻的,难怪芳晴要觉得惊讶了,可正因如此,戚屿柔更不能收下这烫手的东西,她道:
“我不会保养紫檀木,若是一时疏忽,让珠子裂了,便暴殄天物了,且留在我手里也是放着生尘,还是二爷自己收回去盘玩罢。”
裴靳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些,拿过那紫檀手持套在她的手腕上,捏了捏她的手,道:“再好的东西,小柔儿都受得,便是丢在那里落尘,也无妨的。”
揉捏手掌这个动作,裴靳近来常做,偶尔带着欲气,偶尔又像是在摩挲小猫小狗的爪子,让戚屿柔心中不痛快,偏偏又只能由着他捏来揉去。
两人用过早膳,裴靳离开。
戚屿柔想起昨夜那本账,心知那绝对不是普通的账册,可又没前因後果的,她实在猜不出缘故,不过裴靳昨夜说让她每月可回家住两日,这倒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每月能躲回家两日,不用见裴靳,也不用受裴靳的折腾,实在让她高兴。
今日上朝,官员们吵得面红耳赤,主要分了两派,一派是催促快些送银子将冯绍安赎回来,迟了怕浉陀晟要杀人。
另一派则是想要再次发兵攻打夷狄,彻底铲除这个大祸患,并不准备管冯绍安死活。
前一派自然以庆元王府冯祯为首,後一派则是以镇远将军赵畊之为首,两派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天子在旁,只怕早已打了起来。
裴靳搅浑水的手段一流,一会儿觉得冯祯一派有道理,一会儿又支持赵畊之一派,闹得两派相互攻讦,使尽了浑身解数想要说服他。
眼看都快到晌午了,依旧没有个定论,裴靳终于开口,道:“虽说冯世子出师不利,但到底是我大兆的官员,又是庆元王府的世子,救肯定是要救的,只是银子从哪里出?朕也内心也实在是焦灼啊!”
他叹了口气,问户部尚书孙平志:“上次我问你国库之中还有多少银子,你说才开年,许多项目尚未结清,要回去理一理,如今救人紧急,实是拖不得,爱卿可理清了不曾?”
孙平志上前一步,馀光瞥了冯祯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道:“臣与几位侍郎连着几日留在官署理算,如今终于理清了,国库内如今尚有现银十一万两。”
裴靳微微挑眉,看向冯祯,道:“既然如此,那便快快将这银子送到浉陀晟手里,晚了只怕冯世子要有危险。”
衣袖之下,孙平志的手指微微颤抖,是因害怕所致。
他一介布衣,能走到今日,起初都是靠庆元王府的扶持,如今他虽有了新靠山,但暂时还不敢和冯祯撕破脸,冯祯催他算清国库之内馀下多少银子,他自然不敢不算,可最後算来竟只有四万馀两,如今那十一万两,是故意漏算了修筑堤坝和南军粮饷的结果,日後这两处的亏空还不知要怎麽填呢。
当天下午,十万两沉甸甸的白银被装上了车,快马加鞭送往稻积城去赎人。
晚间裴靳去慈安宫看了冯太後,经过太医几日的调治,冯太後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见裴靳人来了,心中才安定下来。
“赎人的十万两银子已送往稻积城,应是来得及救人的,母後放心。”裴靳面色温和,又变回了原本恭敬的模样。
冯太後倚靠在引枕上,道:“你是个孝顺孩子,这件事母後感激你。”
两人非常默契,对之前那次龃龉只字不提。
从慈安宫出来,裴靳出宫去了别院,进了房内,见戚屿柔正坐在罗汉榻上看书,他走过去,见她又是在看游记,便问:“里面可写了什麽有趣儿的事,小柔儿讲给我听听。”
戚屿柔准备起身,却被他按住,他道:“小柔儿和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戚屿柔觉得裴靳可能是入戏太深,扮演商人“二爷”夜有些上瘾。
她这般腹诽,嘴上却客气道:“没什麽有趣儿的事儿,只是讲些当地风土人情。”
她擡起脸来,裴靳便看见那两弯眉,平日她很少上妆,也不太描眉,今日却上了全妆,眉也描了,只是……一边的眉毛稍稍高了一点。
让人看了实在难受。
好看倒依旧是好看的,明艳许多,就是歪眉的存在感太强,他总忍不住去看。
可又不能上手给她把眉毛擦掉,于是强忍着别过头,又去看桌上她写的字,只是眼睛虽盯着字,心底还是想着她的眉。
略坐了一会儿,裴靳忍不住开口道:“你去梳洗吧,早些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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