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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天边看一眼,时辰也不早了,她转过身来搂住霍修的胳膊拉了把,催他,“那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回去吧,我爹爹寻不见我要担心的。”
霍修由她拉着走,下了亭子交给画春一袋子银钱教自己雇马车回,便揽着阮阮的腰兀自将她抱上了马。
阮阮没带帷帽,不想见人,他便将她侧身抱着,小小一个身子正好窝在他怀里,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抬起来遮在她侧脸,恰能挡得严严实实。
一路行得缓慢,到缘来客栈门前时,檐下两个大灯笼燃得正亮。
阮阮在路上睡着了,霍修抱她下来,露出脸来,客栈门前值守的阮家家丁才看到,一时却也不敢上前,忙奔到里头去回禀阮老爷了。
阮行舟在二楼房间里生了一大下午的闷气了,听闻消息两步跨出来,气冲冲行到楼梯口,和上来的霍修碰了个正着。
这一看,全身的血气简直一霎尽都冲上了头顶。
自家闺女为了他偷偷跑出去和男人私会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抱在怀里!
当下什么都顾不上了,阮行舟握紧了拳头,立刻便要扑上去照着霍修的脸上来一拳。
但临到近前,只听见霍修怀里传出来轻轻一声哼唧,阮阮醒了。
抬手揉了揉眼睛,她才清明些,睁开眼只瞧着个拳头气势汹汹地朝自己挥舞过来,顿时吓得全身一颤,惊呼一声,忙用双臂搂紧霍修脖子,越发往他怀里躲了。
阮行舟心头简直一梗,强忍着怒意收回拳头,咬牙低喝一声,“你给我下来站好!”
阮阮这才听清楚那说话的声音,扭头看一眼,她爹已经忿忿一甩袖子踏步进了房里,门没关,那意思显然是要她跟过去挨训的。
她面上一时难堪又心虚,抬头委委屈屈地看霍修一眼,小声说:“怎么办,我爹真生气了,好凶啊……”
霍修手掌在她背上拍了拍,先将她放下了地,“别怕,有我呢,你回房自己玩会儿去。”
他说着便兀自往阮行舟所在的房里去了,阮阮在后头看着门关上,心里头狠捏了一把汗。
回到房里,窗外的笙歌又已经奏起来,那外头是胭脂楼,奏的都是些缠缠绵绵的靡靡之音,很像是情人间的温言软语。
阮阮在屋里愁然坐了半个多时辰,那边儿还没出来。
她坐不住了,起身偷摸来到她爹房门外,耳朵贴在门上听得十分艰难,于是再贴近一些,再近一些……
冷不防木门从里头打开,阮阮一个重心不稳,张牙舞爪就扑倒在正出门的霍修腿上。
他低头瞧她,勾唇轻笑了声,弯腰将阮阮扶了起来,当着阮行舟的面劝她听话,“明日先乖乖同你爹爹回家,我会来送你。”
阮阮侧眼看看她爹满眼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也不敢多说多问什么,只听他说要来送,那多半是成了,忙点头嗯了声。
谈完事,霍修并未多留,嘱咐了阮阮两句便兀自下楼纵马回去了,留下阮家父女俩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面面相觑了半会儿。
精心养了十七年的白菜,捧在手掌心里呵护大的闺女,就这么被人拐跑了,老父亲这会子心里很失落。
更重要还是因为那人现下正行在刀尖儿上,凶险万分。
阮行舟面上好看不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看阮阮一眼,眉间蹙得老高,“什么一见钟情,说白了还不是见色起意,我看他就是图你年轻貌美还好骗,你图他什么,图他年纪大?”
阮阮耷拉着脑袋绞手指,小声分辨了句:“他长得也不赖……”
话音未落,面前两扇木门猛地关上砰的一声,她爹彻底不想理她了。
翌日清晨朝阳才露出个头来,霍修独自一人策马送阮家车队出城,一路送到城界碑,便该是时候停下来了。
阮阮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深觉舍不得,双眸泪眼婆娑地遥遥看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挥了挥手,嘱咐了句:“你要给我写信,千万不能忘了我啊!”
她声音抽抽搭搭地,明明就是暂时回家看不见,偏教人听出了生离死别的悲戚感。
霍修远远听着,心里有些不厚道地想笑,但还是抬手冲她挥了挥,轻轻点头,自言自语般嗯了声。
周遭随行的家丁不少,画春忧心她教人笑话,赶紧扒着肩膀把人拽回了马车中,“小姐,这么多人看着呢,姑娘家要矜持些!”
谁知道阮阮回了马车中一霎就好了,拿起手帕擦擦眼睛,眉尖一挑,“矜持又不能当饭吃,他喜欢我自然不会笑话我,再说那什么郡主还在总督府,我人不在身边,但总要把他心里那块儿地方占住才能放心嘛!”
画春“嗐”一声,合着这又是搁那儿真情实感地演戏呢,怪不得那么夸张……
日上杆头,兴城街头巷尾闹开了件事儿,昨儿晚上有人瞧见总督大人搂着个小厮游了半座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谣言传出去,立时引出猎奇者甚多,不多会儿,茶馆酒肆有关总督大人或有断袖之癖的猜测传得铺天盖地。
自然也有人不信,说看那身形像个姑娘假扮的,惹得众人又是好一阵笑。
但左右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厮,大伙儿说出来都是图个乐儿罢了,只唯独有心人听了,便像是教那流言戳到了肺管子,顿时火冒三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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