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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霍修稍稍从椅子上坐起来些,手肘撑在膝盖上,背着月光,冲她招了招手。
阮阮打发了画春出门守着,站在原地顿了顿,冲他张来了双臂,“走不了,要抱。”
其实她已经能用脚跟儿走路了,霍修人不在她身边,但什么都知道。
他起身过来,弯腰将她抱回了椅子上,又嘱咐句,“自明儿起,白日有空多出去走走,伤口好的会快些。”
可能过了今晚就要分别一段时间,阮阮依恋他得很,双臂搂着他的脖颈,额头轻轻在他脖颈上蹭了蹭,说:“只要你在我跟前,我恨不得成天黏在你身上。”
她说着又问他,“你这次不然也带着我一起去吧,就像上次去兴城,我权当出门游玩儿一趟了?”
霍修这回想都未曾多想,直说不行。
“怎么不行嘛!”阮阮蹙着眉,“莫非那个郡主还缠着你?她这么阴魂不散,连你都不能治她吗?”
霍修听着轻笑了声,“别说气话,你的气我已替你出了,她往后都不能再欺负人,只是这次去的地方不适合你罢了。”
他总是有理得很,阮阮噘着嘴喃喃,“什么不适合,又不是刀山火海,分明就是不想带我……”
霍修也不否认,靠在躺椅上闭着眼,双臂搂紧了些。
他手掌在她胳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声音懒倦,“小宝贝儿就要放在家里供养着,外头有风霜,怕吹着你。”
翌日启程,他甚至不准教阮阮去送,但阮阮自己没忍住,驾着马车停在城门口不远处的巷子里,悄悄目送了一程。
出城的队伍声势颇为浩大,一行约莫五六十人,中间夹着一辆华贵马车,霍修行在前头,身旁也没带孟安居。
马车中不是别人,正是恒昌。
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手脚上仍带着锁链,霍修命人给她灌了药,好教她这辈子都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当日小屋中,若非她痛楚之下,说出自己临折回东疆前,曾给家中送回了一封信告知归家时间,他那时候就准备杀了她永绝后患的。
现在一路颠簸到底是去哪儿,她也不知道,只知道霍修还留着她有用。
那男人可真是心狠,折磨光了她半条命,还要将她剩下半条命利用殆尽。
恒昌现在断手断腿,嗓子也毁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家中看到信,莫要被霍修蒙蔽,早日派人前来东疆救她。
阮阮不错眼儿地看了好一会儿,眼眶都有些酸了,直等到一行人渐远,瞧不清了才吩咐马车回去。
回到家中越想越觉得心里填不满,没忍住这就提笔给霍修写了一封信。
谁知教画春送到霍府,孟安居传了霍修留下的话,说直到他回来之前,教阮阮暂且不要给他写信,也不准阮阮不听话,像从前那般私下打听他的去向。
画春手里拿着信,原封不动地又递回给阮阮,“他们那些大人物行踪都隐秘的很,小姐也别想太多给自己找闷气受啊。”
她说着试探地递上了手帕去,却见阮阮的目光空落落地从信封上收回,没说话也没接手帕,只低垂了眼睫摇了摇头。
这是真舍不得了。
姑娘家本来就容易多愁善感,先前腻歪了那么些时候,身边突然少了那么一个人,肯定要消沉两天的。
画春瞧着轻叹口气,开解了句:“总归再过几个月就回来了,小姐每日找些事做,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我知道。”阮阮听着点点头,再看她却又微蹙起眉,抬手捂在心口上,说:“可我也不知怎么了,这心里总像是吊起来了一块儿石头落不下来,有点儿……七上八下的。”
画春一听,嗐一声,说没事,“我看您这就是嫁人前的焦虑情绪,姑娘家都有,只不过您稍微比人家早了那么一些,人家焦虑三四天,您得焦虑三四个月,快别想了吧。”
说着从桌案旁起身来搀着她胳膊,“我看您就是太闲了,要不去找老爷瞧瞧账本儿,等您盘完府上今年所有的账册,大人的聘礼也该上门了。”
这会子才未时出头,阮老爷还在外头酒楼中谈生意没回来。
阮阮进了书房,轻车熟路往她爹寻常存放账册的柜子去。
她这人没什么天赋,如果美貌算一项,那剩下一项便是对账的本事了,十岁就能一个顶两个账房先生。
阮家这些年的账目分毫不差,一半都是她对出来的,只可惜手指头拨算珠子太痛,她总娇里娇气不爱弄,寻常一年只对一次,但对一次管一年。
柜门打开,里头整齐摞着几列账本,但视线再往一旁去,最底下一层却有一个单独的箱子。
阮阮好奇心一向比较重,拿出来翻了两页,才发现是今年进贡的第一批漓珠账册。
这件事比寻常的生意要紧,账本也需更严谨些,她未有多想,便先从箱子里的账册开始对起来。
阮老爷傍晚回来时,阮阮正低着头反复纠缠在一本账册上,手指在算盘上走一下停三下,像是卡住了。
听见门口的动静,阮阮抬起头,见他进来,忙蹙着眉招呼他过去,“爹啊,你来看看这里,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算什么账本儿呢?”
阮老爷步子有些快,两下过去往桌案上一瞧,脸色顿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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