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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步子轻,在门口看了半会儿,他还没有察觉,毕竟就连身边那银碳都要燃尽了他也没有察觉。
她又缓步退出去,到东耳房唤醒值夜的金翠,教她去取些银碳再加个火盆,又让小厨房将熬制的参汤端一碗来。
吩咐完,阮阮回房拿了件狐裘大氅和烛台进去,到近前几步霍修才抬起头来。
“你怎么醒了,是不是被窝儿太凉了?”
他说着放下手中的笔,抬手去握了握阮阮的手,捏上了才发觉她一双手暖和和的,倒是他自己冰凉一片。
阮阮一把将手抽出来,将大氅披在他背上,闷闷觑他一眼。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不知道心疼自己,你是相爷又不是苦行僧,衣服穿得薄,火也不多烧点儿,咱家是缺这点料子钱还是碳啊,万一给你冻坏了身子,冻出老寒腿怎么整?”
她这么凶巴巴地,霍修很有些想笑,忙顺着她的意思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我往这儿坐的时候,什么都是备好的,这不是一时忘了嘛!”
“还有那灯盏,”阮阮四下瞧着,都觉无从吐槽起,“那么豆大一点儿光亮,会把眼睛熬坏的,你这哪里是备好了?”
她说着话,又拉过他的双手尽力包在掌心里暖着,霍修也不动不言语,由她抱怨两句。
主要是小书房离寝间太近,他要是见天儿地唤人进来,也怕吵着她。
恰逢外头金翠拿着参汤,领个小厮端着新加的火盆进来,阮阮想起来又吩咐下去,“往后相爷若要夜间伏案,外头耳房里就再派个人隔一个时辰进来瞧一回,屋里的伺候可不能断了。”
金翠忙应了声,参汤递上去,见主子没有旁的吩咐了,才领着小厮一同退下了。
阮阮将参汤递给霍修,又寻了个舒服的软垫塞到他腰后,便兀自提了裙子在桌案前落座,“你喝完参汤歇会儿吧,还跟以往一样,剩下的文牍我来给你念。”
她在旁边坐着,将桌案上的文牍稍整理了下,因担心怕给他弄乱了,一本本放得很仔细。
霍修瞧着垂眸笑了笑,仰头将参汤喝了,一把将人搂到了身前用大氅将她也包住,下颌轻轻支在她肩上,说:“好了,你念吧,我听着呢。”
两个人一起做一件事,就连看文牍都生出无限的乐子。
阮阮喜欢听他正经严肃地说政事,出对策,虽然听不懂,但就是喜欢瞧他那副模样,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难得倒他。
她有时候会很崇拜他。
翌日天放晴,霍修上朝去了,阮阮拾掇好自行出门了一趟。
她想着年节时霍家阮家人都会过来,便打算着去城里的铺子瞧瞧看有没有什么好添置的,毕竟新宅子要多放些自己心仪的东西才有活泛气儿嘛!
还是去的东市,这天气路上人不多,是以阮阮的马车很容易便教熟识的人认了出来。
齐夫人在身后唤她时,阮阮正在一间珠宝铺子里,给霍盈贺钦的儿子定做长命锁,闻声回过头去看着对方,她没有以往那么热络了,面上客气打了招呼。
“哎呦还真是你呢,”齐夫人倒是热切,上前两步往柜台上一瞧,目光在她小腹上扫了个来回,“前几天听说你有了,早就想上门去贺喜的,怎么,这就早早看上长命锁了?”
阮阮却说不是,“我肚子里这个还早呢,是给我小姑子家看的。”
齐夫人见她在几副长命锁里犹疑不定,便又好心给她支了几句,察觉到她态度略冷淡,之后倒没打算多留,只在临走时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嘱咐了句——
“你是个有福气的人,难免遭人眼红想分一杯羹,你且自己留心,别教旁人占了你的便宜。”
阮阮之前就同她交情颇好,听了这话心防才消下些,反手轻轻拉了她一下,笑了笑,“在这儿站半会儿有些冷了,咱们一道去旁边喝杯热茶歇歇吧。”
齐夫人自然没有推辞,到了茶楼雅间四下都没有外人,便开门见山直说道:“我是喜欢你这人的,所以也不同你摆那些弯弯绕绕,你往后且离世子妃那表姊妹俩远远儿的吧!”
瞧,原来这事旁人早看出来了,就阮阮自己一直慢半拍。
她这会儿也没有必要怪人家先前怎么不吱声儿,说起来面上略汗颜,“是我反应慢,但好在夫君是个心无旁骛的,他倒比我还先察觉些周宁安的心思。”
“相爷果然是真心疼你,”齐夫人轻轻叹一声,又说,“但我这回要同你说得不止这个,你呀,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阮阮没明白。
齐夫人又道:“你还不知那周宁安原本进镐京是做什么的吧?”
“她进镐京原是因世子妃生不出孩子,家里送来给世子做妾的,结果世子妃不愿意,这才想把人往你那儿塞!”
从茶楼出来后,阮阮脑子里便一直来回飘着那话。
原以为周宁安是听了她平日那些夸奖霍修的话才心生爱慕,而后有的后面一切不轨行径,现在这一看,她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姐妹俩精心挑中的那个软柿子。
阮阮心里有些火烧火燎地怒气,平复不下来。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不管霍修在外头多风光,风光到王上都能因为他的面子而严惩欺负了她的令仪长公主,但只要她自己没将自己立起来,旁人就不会尊重她,今日有一个世子妃周宁安拿她当冤大头,来日就还会有无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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