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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而舒服的天气。
季苇一问:“像不像桦城?”
他和张渊好像就是在这样寂寥的夜里认识的。
只是那时候下很大的雪,他心里也乱,没有赏景的心情。
张渊依旧沉默着,沉默到季苇一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说:“像。”
季苇一深吸一口气,疑心晚风里有来自远处戈壁的味道,久违地燃起一点诗情:“其实比起影视城,我还是更喜欢在这种地方工作。像横店丶襄阳一类的地方都太成熟,每时每刻都提醒你是在工作。这里就不一样,在这里,就会觉得我们只是借了一小块地方,让故事在这里发生。”
他讲完,又觉得平白对着张渊这种根本没有剧组工作经历的人说这种话很有些莫名。
但竟然,张渊主动接话了。
“好的演员,就是借出自己的身体让另一个灵魂在身上发生。”张渊看向他:“你说的。”
季苇一当场就噎在那里浑身冒汗:还……真是他说的,是他十几年前还没毕业的时候说的。
那年,年仅20岁的X大导演系国家奖学金获奖者季苇一同学,在接受学院公衆号采访时,曾经留下过这样一番他现如今想起来就潮得快要浑身过敏起疹子的中二发言。
他干笑一声:“程导告诉你的?”
张渊摇了摇头,到底也没有解释他是从哪里知道的,却说:“刚刚的人,你的朋友,就是那样的人?”
付新和?季苇一犹豫片刻:“他……也就一半儿吧?”
他标准其实高,付新和早年能有一半,现在变油腻了,可能连一半都不剩了。
不过话题怎麽会拐到付新和身上?
没等他琢磨过来,张渊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很少发出这麽能够表达情绪情感的声音,季苇一下意识地朝他多看了一眼。
张渊问:“那我呢?”他身上似乎透着一点沮丧和茫然:“我应该,一点也没有。”
你……季苇一心道,其实你自己这个灵魂塞这个戏里估计差不多,否则也找不到你头上。
但也听出他话里透着情绪,不知是首日拍摄的紧张气氛感染,还是今晚很像桦城的风光勾起张渊离家的乡愁。
季苇一柔声说:“或许慢慢会有的,做演员如果要想做得好,是一件很难,很复杂,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的事情。”
他讲了这话,忽然又觉得既然明知如此,一厢情愿地把张渊就这样卷进这件“很难丶很复杂丶需要花费很多时间的事情”里,究竟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一直以来,他或多或少在回避思考这个问题。
但动摇的一瞬就彻底动摇,季苇一问:“张渊,你说实话,这麽久了,你喜欢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吗?”
张渊垂眸片刻,然後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季苇一感觉心口都跟着紧缩起来,然後听到他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喜不喜欢。”
“那如果,就现在。”季苇一问:“现在如果让你去做一件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你想做什麽呢?”
张渊立在原地,静静地想。
季苇一因为看到他神色中的认真与深思,不忍打扰般地偏过身去。
下一刻,张渊从身後抱住了他。
温暖的丶坚实的丶用力的。
属于张渊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裹住季苇一,让他头脑眩晕,两腿发软,几乎要倒进他的怀抱里。
这段时间以来,张渊其实已经抱过他好几次。但那都是他病中无力时的援手,而非——
张渊在做什麽?
就在那一瞬间,他心中其实隐隐约约飘过一个答案丶一种可能。
但是,但是,季苇一把那种可能踩在脚底下,踩着它,把一切引导向,他理性上更希望的那个解法。
“张渊。”他把那双环在他上腹的手坚决地推下去:“我说了我现在肚子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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