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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调别开太大。”
“张渊……”季苇一忍无可忍:“上班去吧,别让大家等。”
眼看着对方垂着脑袋关了门,季苇一端起保温杯猛往嘴里灌了两口,哭笑不得的火气被甜味儿浇下去,又开始想笑。
有话不说,纠结死算了。
被赶出房门的张渊乖乖坐上了剧组的大巴车,西北的天总是亮的特别晚,车向东开,太阳就迎面慢慢升起来。
他看着窗户上凝结的露水渐渐被晒干,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程秋猛地在他肩上拍了拍:“想什麽呢?”
边说边坐下来,把腰靠实在後背上,看着张渊偏过来的侧脸,心道气质这东西真是神奇,在他们这一行尤其是。
张渊其实在剧组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发过脾气,无论听到什麽指令都乖乖配合。可是车里不算空,但凡季苇一不在,张渊身边照例没有人坐。
他本来看着就不好接近,再加上听力问题造成的少言寡语,满脸一副这辈子没朋友的架势。
在剧组一个多月,还是和所有人人都熟得有限。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整天只黏在季苇一屁股後面不怎麽和别人说话的缘故。
她私下里曾经和季苇一吐槽过这一点,说老大个人了,你不在跟前怎麽失魂落魄的,人类还有印随效应呢?再说印随也不该印到你身上去啊。
对方压根儿没理她,十分霸道的使用了金主爸爸可以无视消息的特权。
程秋在心里怒而给季苇一记了一笔,从此之後逗张渊更加积极主动。
深情凝望脏兮兮窗玻璃的张渊终于把脸转过来,用一个字干脆利落地回答了程秋刚刚的问题:“嗯?”
车上太吵,他听不见。
程秋和他轻言细语慢慢解释的耐心仅限于片场,平时格外顾惜不要提前把今日限定份额用掉。闲聊主打一个听清就聊,没听清就算了。
直接开啓下一个话题:“怎麽,要杀青了,不开心?”
张渊皱着眉头,深思熟虑,惜字如金:“不知道。”
……这天儿真难聊啊。
程秋撇撇嘴,认真怀念已经在给别人当演员的韩音三秒钟,站起来给自己换了个座。
迟钝如张渊,也大概感觉到她对于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有种说了真心话被当做是敷衍无奈。
他的确不知道。
从小到大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他知道他们既不会为他停留,甚至也不会多向他看一眼。
所以相聚分别都没有什麽太特殊的含义,谈不上开心或者难过。
但季苇一不来就是另一回事。
他甚至不确定对方到底是否清楚他今天中午就要杀青,早上犹豫着想提,一听他的咳嗽又给憋回去了。
说到底也不是什麽大事,一来一去路上几个钟头,又颠簸,又晕车。
他虽然有点遗憾,但……
他的遗憾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季苇一在酒店乖乖躺着都没把病养好,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折腾,实在是显得很没必要。
张渊把这点遗憾埋进身体里很深的地方,跳下车。
重头戏早在那个狼狈的雨夜已经结束了,他在片场的最後一天只需要的配合着另一位男演员走走位,适时适度充当一个沉默忧郁的木头桩子。
最後的戏份是从镜头的一侧走到另一侧,即便有一半的注意力在分神儿,这个动作也完成的太过于轻易。
张渊一直走到耳畔传来一声:“好了!”,停住脚步不等转过身,身旁就响起“恭喜杀青!”的欢呼与掌声。
他茫然回头,恍惚不知道该做什麽,往何处去,忽然就有一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鲜花塞进了他的手里。
逐渐有人凑过来,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都来跟他拍照。张渊一一配合了,一切在沉默中可以完成的事情总还都不算太难。
直到刚刚和他对戏的男演员揽住他的肩头:“小张!也这麽多天了,平时不来就算了,杀青了今晚总要一起喝一杯吧。”
张渊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又想季苇一是不是会希望他参与一下这种场合。
犹豫的一瞬间,有个声音远远揷进来:“不好意思,我们下午的飞机,马上就得走。”
季苇一宛若个真正的经济人那样,把张渊从对方的身边拉过来。
张渊愣愣地看着他:“你——”
季苇一打断他:“花喜欢吗?”
张渊低头去看花束被他忽视的小小贺卡,和剧组送给其他演员的贺卡不一样,上面的文字不是打印上去的,油墨被花上的露水晕开一角。
“杀青快乐”四个字模糊成一团,落款却很清晰。
季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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