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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巴巴的藏青色塑料手册,拿在手里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我小心把黏在一起的书页揭开,里面字迹已经沤烂了只能辨别偏旁。
但大概是导游异变前的那段对于湖的介绍词,和我当时读唇语揣测得相差无几,基本全是错的,几乎没有参考价值。我接过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但还是谢过那伙计。
他颇为失望,一个人有些发蔫就又翻回二楼去翻找。
我道先不忙,让他把我也拽上去。我想看看那手册怎么会掉在露台上。
考虑到一楼有脏兮兮的积水,我们有打破气窗从天花板进入室内探索的可能,几人都先从背包里翻出雨靴雨披、扎好袖口裤腿,在外缠上严严实实几圈保鲜膜。
三位张家伙计都穿上薄薄的贴身水靠,把对讲机和换下来的衣物打包,先转交集中到我这里。
所有人依次翻墙,小队长半蹲托了我一把,我一蹬,完全不需要使力就被上面人轻松拽上去。落地就发现脚底下霉得厉害,好像掉渣一样,整个露台的水泥面踩上去是一种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随时会塌。
而且这露台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有大半边堆满了杂物,都是散落的,实际能落足的平地极少,缝隙里也全是那些“爬山虎”。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用榕树枯死气生根伪造出来的东西,比榕树本身还让我浑身发毛。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就好像恐怖谷效应一样,把我脑海中关于榕树和爬山虎的两种常识都搅得粉碎。
一定要描述的话,我就好像看到了一只长着人牙正在咧嘴微笑的狗一样,眉心一直跳个不停觉得无比反胃。
那伙计给我引路,把一些杂物推开,就道:“刚才那手册就落在窗边夹缝里。”
我才发现中间果然有个天窗,边上还有刚才那伙计为了观察趴下去,蹭出来的一个隐约人形轮廓。
天窗已经被他大概擦拭过了,黑灰之中擦出来脸盆大小的不规则一团,往下看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时候也顾不得脏,我们都在天窗口尽量挨着趴下,让那伙计举着远光手电。
我们都伸脑袋往一楼室内看,小队长倒是还盯着那天窗的边缘,我问他看什么,他摸了摸窗边的密封条:
“兄弟,你那手册说哪儿发现的?这怎么卡得住?”
那伙计为了不跟我们挤,是独自踩在一个搬过来的杂物箱子上,半弯着腰伸着手在我们上方打光的,听到这话人是兢兢业业纹丝不动,嘴上则纳闷道:
“不是外面,是里面。”
我们都是一愣,伙计就把手电筒光偏移了一些,照给我们看。原来那天窗的一个角其实已经被榕树的气生根钻破了,后来又填埋了那些根腐烂后化成的淤泥,再被那些起伏的根系一挡,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个手册就是在天花板那一侧,夹在这个气生根上的。我拿刚才的铜丝给它从破角里勾出来,勾了半天才拽出来的。还拿边上杂物给它辛苦擦干净了。”伙计有些丧气,“哪知道费半天功夫居然没有用。”
小队长看看那个角度,就估计是一楼的人曾经打算往上推开气窗。但是就他看来,这密封条有点涨,恐怕一时半刻使不上力气卡得严实,大概推窗的人情急之下就随手摸了个这手册,想把窗缝撬开点。结果册子太软只是卡在了上面。
我听他说得颇有些模样,想了想是有这个可能。只是,想来很怪,这天窗在露台上面这侧翻开其实不难。没必要在下面瞎使劲。
而且我们刚目测过一楼的层高有三四米,正常人除非飞起来,不太可能直接够到天花板。
手电打下去,暂时也没见到手脚架一类的东西。
除非,我心说,除非那时候就是暴雨灌满一楼房间的瞬间,那人是浮水在水面最上方,企图从气窗逃生。
但那“暴雨”在房间中分散退潮,这个求生的举动只做了最初的一小半。
再往下看那些依然还有小半人高的积水,四周又都是腐烂的树根,我就觉得喉咙和肺里都有点刺痛和发痒,呼吸很不顺畅。
随着手电筒灯光四扫,就更让人不舒服了,积水的反光隔着气窗玻璃是幽幽的,看得我眼睛直犯疼,好似水里有无数个阴影团块在来回动。
伙计用手电筒指了指正中央沙发里那人,轻声问:“保存得还不错,我下去搜一下?”
我又是心里一跳,下意识就道等等。
他们都看我,但我也确实不知道是在等什么,这份畏手畏脚显得非常没由头。
但要他这么下去,我始终不安,想了片刻还是咬牙去翻我一直背着的那个沉甸甸的背包。
背包里有猫。
是的,上山前,拿上防暑用品的时候,我顺手把东崽塞了进去,它对着大太阳正迷迷糊糊睡得香,也没有反抗,这一路走动时我都能听到背后小狸花猫打呼噜传过来的震动感。
“东崽?”
把猫拎出来,小肥猫睡眼惺忪,茫然地先舔舔我的手指,左右看了一圈,就是一愣。
我紧张起来,认真盯了它半天,就见这小肥猫没有什么警惕应激的反应。
“……”我缓缓松了口气,心道莫非是我想多了。还是说指望东崽预警是我自作多情。想起之前历险时数次东崽的反常都有所呼应,还是把它搁在了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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