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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添一有些无奈,“当时我们作为同一个人,似乎在复原的时刻被进行了一定的混淆。并且在当时,对于张添一的判定,就如同圣婴对年怀仁的判定一样,完全是片面偏激的。”
在张添一的回忆里,当时的他和叁易,实际上都一度被“张添一”的概念影响。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两人就像是被某种搅拌机打碎了混淆在一起,再平均地分配灌注入各自的躯壳之中。与其说是两个人,倒不如那时候就是一个“人”同时割裂地存在于两具相同的躯壳之中。
作为游离于榕树之外的流浪者,“张添一”是被流放的,而岗亭守卫的职责又将他牢牢固定住。
当他没有受到致命伤害时,这种潜在的回档机制不至于造成太大伤害。
但当时,叁易正是被视为“年怀仁”的一部分被分离放出来的,圣婴的污染力量对他时刻发挥着作用,要破坏他不属于年怀仁的那一部分。
此时人格上的致命伤,使得张添一和叁易几乎是不停处于“回档”状态中。就像一个无意识被不断洗脑成初始白板的泥偶。
那时候存在于世的,只是这个“张添一”。
幸运的是,人的承受能力毕竟是有极限,为了抵御这种自我分裂对抗的痛苦,“张添一”本能地又将自己区分成了张添一和叁易这两个身份,并驱使两个身份去做各自立场的事情。
两个极度相似却又不同的人格,此刻发生了尖锐碰撞对抗。而对抗带来的伤势,又会引起新一轮的被动修复遗忘。
“我们始终看不到屏屏,大概也是这种不停被洗白格式化留下的后遗症。
因为对于刚流浪被捕获的那个张添一来说,他的那个命运里并没有被接回家,也不知道屏屏的隐形存在。徐屏对张添一的认知来说,是不存在的事物。”
据张添一的说法,在对抗最为激烈的时候,叁易选择抛弃姓名,化身“加二”流浪,远离我们;意图去袭杀根本不会出现的年怀仁,甚至对我产生杀机,除却他对我的复杂态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求生本能下的应激反应。意在强调自我的特殊。
我长呼一口气,明白了:
“因为是岗亭迫使你们被固化定格的。而我,就是岗亭延伸出来的那根风筝线。你们看不到屏屏,如果需要自由,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杀死我,以便使张添一恢复流浪状态,离开这个世界。”
叁易摇头:“还有一个办法,如果我和他之间只剩一个,那也就没有分歧。但大部分的方式都可能引发又一次修复,这样的机会是很少见的。”
“你也是一样,守卫天然要保护你,难以做到对你施加伤害。”
“这两条路径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都是不可行的。”
我有些心惊,不是因为担忧自己的安全,而是意识到,叁易和张添一能这样坐下来,坦率跟我把这件事也掰开说清楚。是抱有怎么样的决心。
他确实是放下了。
“所以这些年,我和张添一几乎不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尽量远离对方,也是为了避免太过接近时,在自我躯壳的认知上会出现恍惚。此外,就是尽量避免我们受到致命伤。这样就能最大限度避免修复回档的再次出现。”
叁易说得释然,“有几次我冒充了张添一的身份,本身不是刻意画蛇添足来戏弄你。是因为张添一在移鼠小镇受过重创后,我们两人再度发生了一些混淆。当我以他的面目来面对你的时候,大多不是我的演绎有多以假乱真,而是我发自内心恍惚了,以为自己是他。”
说完这些,他有些生疏地笑了下,把手伸给我:
“我说完了,我们之前的事情,翻篇吧。”
我也伸手,认真看他:
“在先知的矿洞里,你是有机会真的利用先知的特殊性来杀死我和张添一的。
守卫需要保护的是徐然兴,可先知在那最后一刻并没有主观去吞食取代我,反而在将自己转化成徐然兴。这种类似左手打右手的事情,应该是可以被守卫允许的。
一旦先知脱困,它在后续捕猎中,很快就会抛弃徐然兴的身份,又转化成别的什么。你就能获得自由。
张添一当时被先知暗算沉没水底,我去救他,你本来也有机会阻止。
——在迷藏那么多年,总算找到了先知这把钥匙。放弃了,可惜吗?”
“可惜啊。”张添一在边上笑,“然仔,现在他只能是二哥了。”
叁易沉默一下,无奈看我们,有些嫌弃摇了摇头。
……
……
大概三个月后,有一天我在自家小杂货铺里和猫一起睡午觉。
难得有陌生的电话打进来,接了却是徐佑的新号码。
这便宜二舅也不跟我客气,张口就忽悠,说你小子年纪轻轻就退休回来,在这小破店里安贫乐道,是不是都快淡出鸟儿来了。要不要考虑临时复出两天,多多接触认识一下广袤世界。
话一出口我就下意识手痒,有点想打人。好熟悉的对白,怎么跟大半年前他找上门时是同一个鬼鬼祟祟的德行。
不过当初他问这个问题,可是直接就被我当成是脑子有问题给拉黑撵走了。现在又是有什么崭新的大坑在等着我傻登登往里蹿。
狐疑归狐疑,在家白吃白喝好几个月多少也有点闲。况且摸着良心说,我的好奇心确实也已经到了克制不住的地步,再忍难免要憋出病来。
“可以啊,师父,你是有什么交代?”
没办法,我这人热心肠,在帮助异父异母的便宜二舅这件事情上,肯定是要义不容辞的。
看他顿时一乐,明显的不怀好意,我慢悠悠打个了预防针,就熟练道:
“先约法三章,我陪着出门的这段时间,店里水电费可是注定要都浪费了。咱们亲舅甥明算账,你得给我报销。此外,这趟要是特别麻烦,有什么劳务加派,那得看咱们的情面而定。太缺德的事儿我可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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