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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烨终于放过他,笑着拿酒杯碰了下她的,一饮而尽。
一来二去,不知不觉就喝了许多,沈琴央的酒量其实不算太差,但不知为何今天几杯酒下肚就已经有些恍惚。
她在深宫之中习惯了与人虚与委蛇,说话虚虚实实永远带着目的性。这样放松坐在一处,说着没有任何作用的闲话,似乎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即便她穿进这个世界已有十四年之久,能真正与其谈笑闲聊,勉强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只有隔着主仆关系的白芷竹苓。
也许如今,可以再加上一个贺成烨。
沈琴央看着院中灯火,陌生之人来来往往,他们路过自己,对上眼便相视一笑,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皇后,贺成烨又是什么王爷。
他们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罢了。
她享受着逃离京城的当下,从前的自己拼了命地去争夺女主的位置,生怕会因为男主不再需要自己而被这个世界边缘化,被所谓的“重要角色”除名在外。
可如今的沈琴央,坐在这方院落中最不起眼的一处,没有任何负累的繁重身份,却觉得很舒服。
像是,十四年来,第一次得到彻底的喘息。
沈琴央伸了个懒腰,抬头望着浙北的满天繁星和一轮明月,千里迢迢走到这里,哪怕仅仅是为了这一瞬,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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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看向身侧之人,院中亮着的灯笼,投下来暖黄色的光笼在贺成烨身上,他的侧脸也变得柔和起来,嘴角还带着残余的笑意,薄唇之上因为沾了酒渍而微微莹亮。
沈琴央想起他问自己的话,不知是因为酒意上头还是夜入佳境,她突然想给贺成烨一个答案。
“就当我是为你来到浙北吧。”沈琴央没有章法地开口道。
贺成烨拿酒杯的手徒然一滞,泼洒出了两滴清酒。
她似乎有些醉了,眼下些许的红晕令平日里略显清冷的脸上多了分可爱之色,吐字也慢慢的,但贺成烨并不着急,等着她把话一点点说完。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重要角色,甚至现在,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重要角色,但你很特别,和我遇到的角色都不一样。”
贺成烨笑笑,像是怕惊醒一只即将入梦的小动物般,生怕沈琴央清醒过来会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小心翼翼轻声问道:
“意思是在你心里,我是最特别的人吗?”
沈琴央摇摇头,“我是说你是可以跳出剧情的人,你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很羡慕你。”
听了这话,贺成烨不知为何眸色沉了沉。
“其实,我也曾被操纵着做过许多违背本心之事。”
沈琴央隔着眼中朦胧的醉意疑惑看他,“你也被操纵过?我们是被同一种东西操纵着吗?”
“也许吧。”
“那你是怎么摆脱的?”
哪怕是醉着的,沈琴央还是立马提起精神来,想要弄清楚解决之法。
可贺成烨却说:“我没有摆脱,或者说,曾经的我没有摆脱。”
沈琴央的眼神又模糊开来,这个问题果然不会有答案,她以为贺成烨会是给予她解决之法的人。
“沈琴央,你想过去死吗?”
“什么?”
贺成烨的这句话出现的突兀又尖锐,沈琴央猝不及防听见,还以为是出现了幻听。
他叫的还是自己的名字。
没等到沈琴央回答,他又摇了摇头,“没什么,忘了吧。”
沈琴央还想再追问,林挚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他明显是喝高了,兴致也水涨船高,拿着酒杯坐到他们这一桌来,后面跟着接踵而至来敬军师酒的人,看架势是不把贺成烨灌醉便不罢休。
“我说军师,我刚刚可在那看你好久了,和你家娘子躲起来说着悄悄话对饮了许久,如今陪我们喝两轮,不过分吧?”
其他人附和起哄道:“就是就是,今天军师可不能再跑了!上次在船上就等不及同娘子回去温存,今天晚上必须灌得他找不着回房的门不行!”
林挚平时说话便没什么分寸,喝多了更是口无遮拦,其他的人也都是跟着林挚从山上的土匪窝里下来的,同宫中的人相比说话难免粗鄙了些,贺成烨起身端了酒杯道:
“虽说央央如今跟了我,但到底还没过门,姑娘家不比我们这些人,就别为难她了。”
贺成烨余光感受到沈琴央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似乎还在努力思考他刚刚的问题,并没有将众人的那些荤话听进去。
没想到林挚倒是将他这番话听进去了。
“什么?!亏我看得起你啊,人家这么好的姑娘从京城一路跟着你过来,你小子不赶紧八抬大轿抬进门好好宠着,怎么能让清清白白的姑娘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你?”
贺成烨原本只是想着给沈琴央解围,好别让这群老大粗天天对着她说浑话令她难堪,结果林挚怎么理解成这样了?
“啊哈哈哈这不是,先摆平了潇山盟,眼下又暂住在山庄,一时也操办不过来。”
林挚实在是喝多了,他那好热闹爱做媒的脾气习惯又发作起来,一拍贺成烨的肩膀,大声道:
“你跟我见外是不是?什么叫暂住山庄!这话我不爱听,你是我浔江派的军师,这儿自然就是你的家,如今你要娶妻,那更要在山庄里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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