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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鹤玄注视着她,“谁?”
李惟道:“銮卫的侍卫长,南星。”
裴鹤玄警惕道:“男的?”
“女人,”李惟顿了顿,“你可以吗?”
裴鹤玄一口答应,眼尾的笑意渐浓,“好。”
李惟嗯了一声,呼吸变得绵长,沉沉地睡了过去。
裴鹤玄只睡了半个时辰便醒了,借着微薄的晨光,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俯下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才离开。
李惟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又睡着了。
但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好。
蔓草萦骨,拱木敛魂,满目疮痍,秋风乍起,纸钱吹得比城门高,在长空里呼啸的风响中,她听见哀鸣的马,嘶吼的冤魂。
折戟沉沙,黄尘古道,大漠边上的关隘埋着无数白骨。
李惟从梦中惊醒,咽喉犹如被人掐住,半晌,她回过神来,擦干了眼角的泪痕。
屋外的丫鬟听着里面的动静,问道:“姑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李惟调整好情绪,应了一声,丫鬟推门而入,把饭食都摆在桌上,“姑娘还有需要什麽,奴婢去准备。”
“不用了,下去吧。”李惟穿得单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丫鬟瞧了一眼,小脸一热,低着头就出去了。
李惟不习惯别人伺候,自己烧热水洗了个澡。
丫鬟守在屋外,一直等着她。
李惟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对这个小丫鬟生出几分好奇,“你叫什麽名字?一直都在这个别院吗?”
香莲小声道:“奴婢名叫香莲,六岁就跟在裴大人身边了。”
李惟想了一想,道:“多少年了?”
“七年。”香莲胆子小,禁不住她的问话,生怕出了什麽缘故,“姑娘放心,奴婢不是大人的通房丫鬟,大人洁身自好,也从未跟别的姑娘有过什麽,奴婢平日也就是扫个院子,做饭什麽的,大人的衣服破了都是他自己缝的,不曾经过奴婢的手。”
李惟干笑一声,道:“......倒是心灵手巧。”
香莲激动地点头,“大人也不喜欢被人伺候,凡事亲力亲为,是个顶好的人,而且大人还会苏绣,比宫里的娘娘们绣的都好。”
竟然还会刺绣,李惟自惭形愧,也奉承了一句,“裴大人......贤良淑德。”
不过,有件事倒是奇怪,裴鹤玄好歹也出身名门望族,怎就过得这般穷酸,上次吃馄饨,连那二两银子都计较,日子过得跟砸锅卖铁敲骨熬油似的。
难不成真就靠着朝廷给的那点俸禄过日子呢?还是个清官。
香莲没听出不对劲,见她往院外走,忍不住问道:“姑娘要出门?”
李惟随口说道:“出去透口气,晚上回来。不用跟了去,留个人看家吧。”
说着,人已经离开了院子。
裴鹤玄抿了口热茶,继续翻看文书。
杨序澜瞅着他眼底乌青,才想到太子把那些烂摊子都扔给他,“裴大人连着几夜没合眼了?”
裴鹤玄不甚在意,道:“还好,这两日把冯家的事处理完,就能喘口气了。”
“那我可真是心疼你了,”杨序澜笑了一下,“昨个太子召了几个美人入宫,听了一晚上的曲儿,今儿入宫递折子,我连面都见着。”
太子刚监国就投机取巧,若是想了解朝中局势,熟识大臣言行,都是从奏折中去细心品味,他不经意间把这个机会交给裴鹤玄,让他批阅奏折,这是犯了大忌。
裴鹤玄道:“太子妃生气,忙着哄人呢。”
杨序澜笑着问他,道:“要这麽说,太子妃也是得宠的?”
“宠啊,怎麽不宠,”裴鹤玄搁下手里的文书,跟他作答,心中却想着旁的事,“苏太傅的人,他能不宠吗?”
杨序澜心想:“那这不就是第二个冯仲啓了?”
他道:“那你和苏家的婚事怎麽办?苏怀仁那边可是给你施压了。”
裴鹤玄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杨序澜觉得稀奇,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谁给你想法子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裴鹤玄沾了笔墨,继续写字。
杨序澜一笑,在怀里掏出了小本子,翻了一翻,“裴詹事有所不知,这公主府的就是在下查的,府里的人员,包括銮卫我都记录在册,全府上上下下我都查了,可唯独不见一个叫李惟的人,裴兄知道她在哪吗?”
裴鹤玄擡起头,面上毫无波澜,“你就查到这些?”
“不止,”杨序澜收起了那副纨绔相,神色一肃,“我还翻了七年前平襄王谋逆的卷宗,上面抄写的户籍,他有一个三姑娘也叫,李惟。”
裴鹤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是她不错。”
“平襄王府没落,身为一个弱女子,自保尚且是个难题,遑论报仇,她恢复身份也翻不出什麽大浪,而且,待她日後嫁了人也就顶着夫家的姓,李惟没什麽可忌惮的,更不会有人记着她,”杨序澜顿了顿,“比起她,我更好奇你是谁?”
裴鹤玄搁下笔,缓缓说道:“无处藏身的丧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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