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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意白苏醒的时候,全身上下血肉被撕裂的疼痛感仿佛还未褪去,那一声声恶鬼凄厉可怖的咆哮犹回荡在他的耳畔。
他就像一个无力抵抗的破布娃娃一般,在它们几近疯狂的蚕食之下被生生撕碎,脑海中除了恐惧与疼痛什么都不剩下。
虞意白被困在那一方狭小而绝望的黑暗里,痛得连惨叫也发不出来,周围是数千万失去神智的残忍的恶鬼,在这座尽是死物与鬼魂的酆山之中,没有人能来救他。
他的意识恍惚了一瞬,那些血腥痛苦的记忆仍历历在目,真实得好像发生在上一秒。
他的指尖因恐惧而痉挛着,寒意侵入骨髓。
虞意白低下头,借着自帘子缝隙透入的猩红微光,看到自己放在腿上的手指,干净,白皙,完好无损。
……是梦吗?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充满恶鬼、鲜血与恐惧的记忆片段,紧抿着唇,不让已抵在喉间的恐慌的尖叫破出声来。
冷汗自虞意白的额角沁出,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的声响,指尖绞紧,肩膀却止不住地微微战栗。
身下的轿子正细微地颠簸着,外头抬轿的是四个纸人,迈出的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它们膨胀的身躯上穿着喜庆的红服,白花花的脸上涂着猩红的腮红,唇角拉到耳根,无声微笑着。
十个纸人分列在轿子的前后,打鼓,敲锣,或吹唢呐,抹了脂粉的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脖子随着奏乐声僵硬地扭动,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隐没在刺耳欢快的喜乐里。
它们正走在唯一一条通往山顶的道路上。
这里是酆山,鬼物的孕育之门,栖身之所,整座山及附近方圆百里皆是一片鬼气缭绕,其间蛰伏着无数畸形凶恶的鬼怪。
越往山里走,鬼物便愈凶悍。
此时此刻,整座酆山内,只有虞意白一个活人。
活着的饵食。
他身着喜服坐在花轿里,耳边是欢庆明快的喜乐,回荡在阴森诡谲的山间,一声声却宛如催命符一般搅动着他不安的内心,头上的凤冠压得脖颈酸疼虞意白也没挪动一下身子。
一是因为怕的,二是因为软骨散的药效还未退,他只能做到眨眼睛动手指这类小幅度的动作。
虞意白咬着唇,面色苍白地拨弄着手腕上的那一串珠子——这是他紧张时无意识的小动作。
忽然间,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他身体一僵。
紧接着,是数声叮叮咚咚的极轻的碰撞声,但在这一片充斥着不详的昏暗的空间内,声音被放大,每一下都无比的刺耳,令虞意白的心跳急促起来。
他指尖一空,有些僵硬地低下头去,看到原本戴在手上的那串珠子竟在刚刚毫无征兆地断了,白线的裂口一片猩红,宛如张开的血口,圆润的木珠洒了一地。
虞意白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
他八字极阴,是天生的招鬼体质,小时候曾数次被厉鬼缠上,回回死里逃生。
后来家里请来了一位道行高深的命格师,那人叹着气告诉虞家人,虞意白的命格世间少有,命里犯煞,此生注定被鬼物纠缠一辈子,他身上的血肉对它们有着极度的吸引力,就仿佛一盘无比美味的珍馐,随着年岁的增长,只增不减。
命格师临走前给了他一串珠链,说这能暂时遮掩他身上的气味,但只能保他到二十岁,之后便自求多福。
白绳断裂的那一瞬间,虞意白能明显地感觉到周身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地变化。
阴冷的、僵硬的感觉逐渐侵入他的皮肤,耳畔的喜乐声不知何时停下了,死寂阴森的花轿内,只有他一人因恐惧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没有风的山间,帘子却被吹起,像是有无形的物事悄悄将它掀开一角,朝里面窥探着。
虞意白看不到的是,花轿外挂的鲜红的灯笼突然变成惨白,那上面油墨书写的“囍”字开始扭曲,化作一张张似哭似笑的鬼脸。
纸人们仿佛定格了般停在原地,身体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脖子上的脑袋却齐齐转向花轿的方向,画上的黑色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某一处。
原本死寂的丛林里,无数密密麻麻的黑影自四面八方而来,有的肖似肢体的某一部分,有的只是一团无定形的黏液,非人,怪异,却透露出某种近乎疯狂的、迫切的渴求。
它们朝那座小小的,红白色的喜轿涌来。
虞意白想到那段自己被鬼怪分食得连血沫都不剩下的记忆,心脏跳得快冲出了嗓子眼,他死死咬着下唇,没让自己发出慌乱的叫喊。
尖叫只会将那群鬼物引来得更快。
他很快就会死。
没有人会来救他。
他该怎么办。
他不想死。
虞意白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低着头,猩红的血光下,看着前面自己的影子。
突然间,他发现,在他脑袋的另一边,又伸出一只头来。
一双带着尸斑的手在这时从身后缠上虞意白的肩膀,肿胀湿黏的青白手指抚摸上他的脸颊,伴着低低的、阴凉的气音。
“抓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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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你好,我是系统005,就在几分钟前,我帮助你重生了哦~让我来向你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等等宿主,你的心跳跳得好快,你、你没事吧?】
听着耳边突然响起的轻快嗓音,虞意白面色惨白如纸,他试探性地动了动自己木僵的指尖,感到自己全身上下都冷得像一具尸体。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磕磕绊绊道:“我、我没……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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