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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将手边的笔拿了起来,低下头,在那一张信纸上写着
“皎皎吾妻,我已回京,如今一切安好,只是心中甚是想念皎皎”
楚延琛并不打算告知赵清婉这京中的一切,他不想让赵清婉回京。接下来的京中局势,会更加纷乱,而他的计划也该施行了,此时此刻,赵清婉不在京中,也少了一份顾虑。
毕竟,赵清婉的地位不一般。
然而,在他心中,赵清婉只是他的妻子,怀着他孩儿的妻子,他希望她能在安宁之处喜乐安康。这京中的一切,不该将她搅入。只要避过这一阵,等到赵清婉知道,甚至回京的时候,应当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长长的一封书信写完,字字句句中都蕴含着他对赵清婉的缱绻情愫。
等到信纸封好,他眉眼间的欣喜与柔和便就散去,而后落下的便是一片冷冽。
翌日,便是出殡日。
出殡这一日,风雪很大,厚重的云层从空中压了下来,压着那日光都透不出来,风呼呼地吹着,带起一阵又一阵的落雪,满地的霜白,似乎是要将这京都淹没。
楚府的大门洞开,那白布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最初是一列列的麻衣白帽,在风雪中更显出一派清冷与萧瑟。送殡的队伍出来得早,这时候街上空荡荡的,并未有任何人在。
唯有那并不算浩荡的出殡队伍走了出来,冰冷的风雪打在人的身上,令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楚延琛沉默地站在队伍的前方,在偌大的棺木前,他的身形看着愈加单薄。
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在队伍中响起,随着沉沉的脚步一步步地迈入风雪之中。
“楚家最先落了局了,接下来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反击?”谢相爷远远地看着那长长的出殡队伍,面色冷淡地道。
“困兽之斗罢了。”谢相爷身边的谋士瞥了一眼队伍,而后随后道了一句,“相爷更该防备的应当是那一位。”
“再说吧。”
谢相爷又看了一眼那消失在风雪尽头的队伍,心中陡然浮起一丝念头,仿佛是世家的时代要结束了。他随后便就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老了,千年的世家呢,怎么会有这般可笑的想法?
寒风吹过,风雪在空中飘荡,呜咽的哭泣声被风声淹没,到了最后几不可闻。
第152章风雨来
楚家的丧事办得低调,对于京中的百姓来说,虽然偶有念叨,但很快便就被日常杂碎事情而掩饰了过去。月余之后,京中百姓的注意力早就转去了其他地方,那些高门大族的事,毕竟同他们并无多大关联,不过是偶尔间谈论起那一日风华绝代的楚家子在送葬队伍中的单薄身姿。
对于其他的世家来说,丧事之后,楚府紧闭,一切都沉寂了下来。太过安静的楚家,令各大世家多有顾虑,但是也不过是顾虑罢了,并未有其他的行动。
而在京中,如今落入各大世家眼中的便是一枝独秀的谢家了。
但是最各大世家奇怪的是,江南道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然而宁惠帝却始终并未召唤远在江南道的公主殿下以及其他下去的官员们回京。这般举动,不由得令人揣测,宁惠帝是不是想要对楚家有什么行动,这才避开了公主殿下。
只是想着楚府新丧,若是宁惠帝此时对楚府动手,未免太过寒人心了。因此,其他人此时都是持观望的态度,等等看罢了。也不知道新一轮的洗牌何时开始?
在多方揣测之中,京中相安无事了一段时日。
处于众人揣测之中的宁惠帝此时却是心情不错,这些日子,太子的病情有所稳定,这两日更是能够起榻走动,胃口也好了些许,能够吃得下些许东西,苍白的面色恢复了些许红润。
眼看着太子病情好转,宁惠帝心头的大石头倒是也轻快了不少。他看着手中的书信,而后缓缓一笑,对着高进,朗声道:“皎皎如今胎像稳固,那腹中孩子甚是乖巧,也不淘气,皎皎并未有丝毫的不适,这便好,朕和皇后还一直在担心皎皎的身子情况,如今这般,朕也能放心些许。”
宁惠帝略显瘦削的面上显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这段日子以来,大大小小的事堆积起来,令他操心不已,这一道小心大抵是一个特别好的消息了。
“是的,公主殿下洪福齐天,定然是平安康健。”高公公看了一眼宁惠帝,而后小声道,“陛下,如今已然是开春了,天气回暖,是否派人将公主殿下接回来?”
宁惠帝听闻高公公这话,他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将手中的书信放了下来,眼神中略微沉凝,他似乎是在斟酌高公公提出的这话,想了想,而后叹了一口气,道:“再等等看吧。毕竟如今这京中也不是全然平静,皎皎还是等等看吧。”
“随朕去太子那里走走。听秦院正说,最近太子的情况大有好转,若是继续下去,应是有可能破除那半载之数。”宁惠帝说到这里,他的眉眼间略微舒展开来,面上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是。”
高公公躬身一礼,随后便就跟着宁惠帝往外走。
宁惠帝的步伐走得轻快,不过是一会儿,便就到了东宫,东宫之中一直飘荡着浅淡的药味,不过相对比最早那一段时间,这一阵的药味已然是减淡了许多。
药味阵阵,宁惠帝在宫娥与内侍的恭迎声中,踏步进入殿内。
一踏入东宫的内殿,便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热气扑面而来,纵然说是春寒陡峭,但是毕竟是开了春,不比冬日里那般寒冻,若是正常的情况下,是不用烧这般多的暖炭的。
只是太子的身子尚未康复,这东宫之中自然是要小心谨慎,可不敢让太子殿下再次受寒,故而便依旧在殿内烧了热烘烘的暖炭。
宁惠帝的身子强健,自然是觉得这屋子里太过暖热,只是他似乎已然习惯了这东宫之中的热气,便就自然而然地脱了外边罩着的披风,而后走近内屋。
屋子里太子殿下正坐在榻上看书。听闻屋外的恭迎声,他在身边内侍的服侍下,迅速下榻披着外袍站直身子,见着宁惠帝入了屋,便就躬身一礼,恭谨地道:“儿臣见过父皇,未能提前恭迎父皇,是儿臣不是,请父皇责罚。”
宁惠帝笑着走上前,看着虽然清瘦,但却有了不少精神头的太子殿下,他摇摇头,伸手拍了下太子的肩膀,感觉到掌心的瘦骨嶙峋,心中一叹,而后温声道:“你呐,便是太过刻板了。些许虚礼而已,父子之间,不必讲究。”
他示意身旁的内侍扶着太子坐下。
“多谢父皇关心。”太子面上的神情淡淡,但是眼中的孺慕之情却是一览无遗。
宁惠帝仔细端详着太子,他笑了笑,小声问道:“今日,身子情况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太子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病情反复,脾性倒是越发平稳了,他淡然地道:“回父皇,儿臣如今身子好多了,父皇不必担心。”
“还是要多养养,这段日子,你可是吓坏你母后了。”
太子殿下闻言,他面上的神情登时间便就凝重了不少,他低声道:“是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听闻母后这些日子也是卧病在榻,儿臣如今病着,尚不好去探望母后,怕过了病气给”
“好了,秉德,不必多担心,你此时最重要的事便是好好休养。你母后这两日好多了,你母后的心结便是你们姐弟,你皇姐的身子如今一切安好,你母后是松了半口气,但是你这身子还未痊愈,你母后正紧紧绷着这担心的半口气呢。”
听到宁惠帝提到了赵清婉,太子殿下面上的神情显出一抹柔和的笑,他失了血色的双唇扯开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后抬眸看向宁惠帝,轻声道:“不知道,儿臣许久未见皇姐了,很是想念。”
宁惠帝点点头,他的眼中也透出一抹浅浅的心思,开口道:“是啊,皎皎长这么大,都未曾离家这么久。”
太子想了想,他状似无意地道:“父皇,如今开春回暖了,皇姐是要回来了吗?还是说让驸马去接她?”
宁惠帝随意地道:“不了,楚卿如今新丧在家,前去接皎皎,朕怕冲撞了皎皎。还是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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